朱雀大街，鸿鹊楼。
两人穿着皆为华贵，店小二自是十分有眼见的直接领着上了楼，进了一处雅致安静，隔音还算不错的雅间。
正值午饭和晚饭的空档，这个点，茶楼的客人最多，一眼望去，就连二楼临窗雅座都是座无虚席。
而来茶楼进雅间的还是居少，毕竟客来客往的，多得是那种闲来无事，消息却是十分灵通的各路人马，自是都宁愿待在外头人多的地方，听一听京中今日的轶事，兴起了还可一同高谈论阔。
用心去听的话，还能听到几名学子在就着之乎者也说得不亦乐乎。
可谓是，人生百态也不过如此了。
“晋弟，你常喝什么茶？绿茶的话，这里的碧螺春和雨前龙井都是不错，青茶有铁观音和凤凰水仙。”
一旁小二闻得，就不由插话道：“这位公子是常客罢？这便是我们鸿鹊楼四大名茶了！”
顾锦收了神，挑眉道：“那有红茶吗？”
“红茶？”
“那是什么茶？”
祁真和那店小二几乎是同时出声，一人疑惑，一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之前她一直不太敢确认这大周朝是处于什么阶段，这会就大概能够知道，定是明清之前了，不然不会连红茶都没听过。
不过一个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朝代，搞清楚也没用。
顾锦轻咳了声：“开个玩笑，就碧螺春罢。”
点了壶碧螺春，又要了两碟花生杏仁，祁真方打发了店小二下去。
而后就走到一边开了窗，招呼顾锦来看：“鸿鹊楼位置极好，建得又高，每回过来，我总喜欢站在窗边眺望一番这繁花似锦。晋弟，你看如何？”
这位置的确不错，能将大半条朱雀大街都收入眼底不说，还能隐约看到那雕栏玉柱、金碧辉煌的宫殿，朱红高墙，庭院深深，像是一个巨大而又华美的牢笼，禁锢了千百人心。
顾锦随意张望了一番，摇着扇子点头道：“是不错，只是我没想到，方才才遭遇了那样的事，这会心情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闻言，祁真微微一愣，随后笑容就变得有些无奈：“不瞒晋弟，这种事，也非一回两回了。这次的确是我大意了，亏得有晋弟路过相帮，不然……”
看他也不像是那么懦弱无为之人，顾锦皱了眉道：“你这就不仅仅是交友不慎了。”
而是明知朋友不对劲，还要往上凑，自找苦吃了。
祁真又怎会不懂她话中意思，苦笑着回到桌边坐下：“其实，我并非正室所出，母……姨娘她出身不高，只是家中的庶女，凭借父亲的宠爱方有如今的地位，兄弟姐妹们都不大看得起我，并不跟我一起玩。”
所以有了朋友，就宁愿被戏弄，也愿意凑上前去？
看着他只是在倾诉而并非有抱怨之意的神色，顾锦不由有些恍惚，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多年前一直跟随自己身旁的身影，一样的单纯直率，乐观善良。
“晋弟？”见她不说话了，祁真不由有些不安，“该不会你也嫌弃我非嫡出吧？”
顾锦收了扇子，过去坐好：“怎么会，我跟你一样，哪来的资格嫌弃你。”
“啊，”祁真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也是庶出，随后就露了笑意，“既是同病相怜，又这么有缘，晋弟，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虽然我也有弟弟，但生性顽劣，总爱欺负我，父亲和哥哥们都纵着他……”
看他一副好想有个弟弟一起玩的神情模样，顾锦心里又软了，反正也被他叫了好多回晋弟了，再让他开心一下也是无妨。
只是话要说出来还是有些违心别扭：“你本就比我大两岁，自是可以的，只是不知该叫你祁兄还是……？”真兄？都叫不出口啊。
好在祁真还是会看人眼色，知她心中别扭，就理解的道：“晋弟可以直呼我名，就是别再祁公子祁公子的了，显得生疏……对了，我一般唤景琰兄为大哥，不如我就叫你三弟罢，如何？”
这逻辑，那敢情她眨眼间就多了两个哥哥，成了老三？
顾锦扶了额：“随你，只怕你大哥到时不会认我这个三弟。”她也不会认这个大哥。
“怎会，大哥他只是看着冷淡不好相处，人还是很好的，若不是有他，我也不会有今日。”祁真一脸郑重的道。
看得出来，那景琰对他护得很，不然她也不会瞎猜。不过现在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那层关系，最起码祁真不是。
正思索间，祁真忽然靠近了些，眼神亮晶晶的：“三弟，你身手如此好，能教我几招么？”
话题跳太快，顾锦一怔，随后才道：“那日在十里坡，看你射箭还不错。”
“那可是父亲亲自教的，自然不差，”祁真说着又有些黯然，“只是他太忙，别的没法教我，家中请的师父又比较紧着哥哥们，说什么我年纪尚小，不必着急。”
“瞎说，”顾锦忍不住皱眉道，“等再长两岁，你便学不好了。”
她都是从六岁开始学武艺，到十六岁方有所小成，祁真射箭不错，说明底子有基础扎实，这两年抓紧一些还是可以。
“大哥也是这样说，只是他却也不好亲自教我，师父又是父亲挑的，他无从改变，只能闲时带我出去走走，好多历练一番。”祁真无奈苦笑，明明不甘愿但也只能认命的模样，有些小可怜。
顾锦一时有些犹豫，并没有接话。
期间小二来上了茶和花生杏仁，还送了一碟桂花糕。
祁真本来还以为没希望了，正打算招呼她先喝茶，调节一下气氛，就听得她出了声。
“好，我可以教你。”
“当真？”祁真险些跳了起来，一脸惊喜，“那先谢过三弟了！”
他倒是聪明，为免她反悔，先把谢谢说了，然后就成了既定事实。
顾锦好笑摇头：“不过话说在前头，要跟我学，就要吃得了苦头，若是半途而废，就别怪我不再认你这个兄长。”
祁真忙不迭点头：“我明白！”
话音刚落，忽然听得“嘭”的一声响动，不重不轻，显然是人为。
两人皆是一怔，随后就见祁真神色怪异的起身：“三弟，来，我们看看隔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