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绿芽的死讯便传到了张氏那里。
因着昨日打了那不识好歹的桂嬷嬷一顿，张氏还有点得意，再想到顾锦会为之悲痛欲绝，想要找她算账却又无能为力，心里就更痛快了。
惹她，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会见得外头的丫环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惨白着脸冲进来，张氏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并没发火的问道：“怎地了？”
“夫、夫人……”那丫环牙齿打颤，跪在地上眼看都快哭出来了，“绿芽她，她，死在了屋里！”
“什么！”张氏瞪圆了眼，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事实，“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死的！？
这丫环是临时安排跟绿芽一同住的，要说绿芽怎么死的，谁也没她清楚，偏偏她哆嗦着语无伦次了一番，什么也没说清。
一会说下面的婆子说可能是暴病而亡，一会说绿芽是见了鬼被吓死的，一会又说是有人把绿芽给害死了。
听在张氏耳里，就完全是颠倒是非胡言乱语，当即沉了脸道：“来人，把这丫头拉下去，好好审问一番！”
“啊，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那丫环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不干奴婢的事啊，饶命啊！”
春雁一个眼色，几个二等丫环就迅速而又利落的拖了那丫环出去，等那哭叫声远去了，方才上前捏着张氏的肩膀道：“夫人，绿芽之死定有蹊跷，要不请个仵作来？”
“请什么仵作，”张氏撑着头，不耐道，“一个丫环而已，还是沁竹院的丫环，死在了我院子里……哎，给她家里几两银子打发了，将人裹着埋了吧。”
说完，又有些气不过：“定是那孽种动的手脚，那日被她那么一吓，我还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应是招了什么鬼神上身，得要设法除去才是，免得闹得家宅不宁！”
越说，张氏眼珠就越红，恨不得立即就去请个得道高僧回来除妖。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清脆女声响起：“娘，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张氏抬头看向从外头进来的人，神色立即变得温和亲切：“莞儿，你来了。”
一边打发丫环去摆饭，一边亲自起身接了那十四五岁的少女进到里头坐下。
这人，正是永宁侯府的嫡女大小姐——顾莞。
只见她素手纤纤，肤若凝脂，身姿绰约，衣着华丽而又不鲜艳，正看侧看怎么都是个美人儿。
但到底是张氏的亲女儿，就算从永宁侯这个美男子那遗传了不少良好基因，但还是免不了有缺点——比起常人略小了些的双眼，有点微塌的鼻梁。
尽管后世有一白遮百丑一说，可在这遍地都是美人的古时，这个相貌，还真称不上美，只能勉强算中上。
因着心知相貌上还有些许不足，所以她一直擅长凸显自己的另外两个优点——气质和声音。
“可又是为了顾锦？”顾莞坐得端正笔直，白皙光滑的下巴微抬，略显了些傲气，“一个庶女而已，娘又何必天天揪着她不放，再如何，她也没法去宫里的牡丹宴。”
提到牡丹宴，张氏面上就也有了得意笑容：“说得也是，莞儿，准备得衣裙和首饰可还满意？”
“满意是满意，”顾莞青葱般的手轻轻一拍裙摆，漫不经心的道，“就是比起张家大表姐来，还是略差了点。”
闻言，张氏一噎，自己娘家如今的确正得势，远远好过于已经第三代的永宁侯府。张家大小姐张昭容乃是嫂嫂的心头肉，这次宫中举办的牡丹宴，其实就是给诸位皇子宗室挑选亲事的借口，自然一应好的东西都会给。
想着，她就有些愧疚：“莞儿，娘知道委屈你了，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下回，下回娘一定想方设法给你准备最好的。”
“又是下回，”顾莞不满的微蹙眉，随即眼中波光一转，就不由道，“说起顾锦，她姨娘是从江南来的，想必嫁妆里定有江南最为闻名的天香锦，娘可曾见过？”
突然提起兰梨，张氏一怔后，方才沉吟着点了头道：“有是有，清点嫁妆时我曾见过……只是老夫人说过，在那孽种出嫁前，谁也不能动那里头的嫁妆。”
顾莞嘟了嘟嘴：“这有什么，只要娘跟我一起到祖母面前说点好话，拿匹布算什么？”
“可是——”前几****才因着顾锦的事被老夫人训过，这会又要去动兰梨的嫁妆，张氏仍旧有些迟疑。
“娘，”顾莞眸中泛了点雾气，“莫非你想看莞儿在宫中被人笑话不成？”
这宝贝女儿一哭，张氏就没了辙，连忙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当然不是，只是……好罢！待用过早饭，娘带你去给老夫人请安，想必看在你亲事的份上，老夫人不会不应的。”
提及亲事二字，顾莞白皙脸颊飘起了彩霞：“娘，你又笑话我！”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也大了，该嫁了。”
“娘——”顾莞又羞又恼的低下了头，只留两只通红的耳朵，“莞儿才不想那么早嫁，想多陪娘几年……倒是顾锦没了姨娘，又不跟我们姐妹几个说话，娘不如早些给她找个好亲事，这样以后便有人疼了。”
“嗯？顾锦那孽种？”张氏一时没觉出女儿的用意，随后才想到什么的眼前一亮，抚着顾莞的手，一脸慈爱的道，“莞儿当真明白娘的心，她不嫁，我们莞儿如何好嫁呢？”
顾莞含羞一笑：“娘不是说过，做长姐的要替妹妹们着想么？”
张氏笑得合不拢嘴：“是了，我们家莞儿就是心善，娘都没能想到这一点呢。”
内室中母女二人言笑晏晏，外头伺候的几个丫环面面相觑一番后，就自觉往外退了一些，这些不该她们听的话，还是别听的好。
而顾莞人美声甜，又惯会说好话，卢氏一向很是喜欢宠爱她，再加上这回牡丹宴的确事关重大，若是能给顾莞找一门极好的亲事，对于侯府以后也是好的。所以在提及兰梨嫁妆里的天香锦一事后，也就只是皱了眉头犹豫片刻后，就悄然命人开了库房，取了一匹出来。
并且暗中下了严令，若是有哪个下人私自嚼舌头，直接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