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晖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期待知州父子和沈惊鸿见面。养了那贱种二十年,竟敢恩将仇报算计他的财产,休怪他心狠手辣!“只是,他好歹有身三脚猫功夫,万一…”r
“爹,他心中将你当亲爹,你大可以这样…”沈傅麟凑近沈福晖耳边耳语几句,沈福晖暗自点头。r
“这主意不错”r
慕容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再次见到沈惊鸿会在潮湿阴暗的地牢之中。r
白底滚银流云暗纹长靴踩在地上软绵湿漉,地牢中腐烂腥臭气息浓郁,慕容锦秀眉轻蹙,低咳几声,摆手让几名衙差打开关押沈惊鸿的牢门。r
低首踏进牢房,透过昏暗的光线,勉强能看清潮湿地面的稻草堆中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r
沈惊鸿似乎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眉睫轻轻颤动,艰难地睁开被血色糊住的双眼,视线中一片赤红,他只能看到一双干净不染尘埃的镂银长靴,忍不住暗嘲,他果然连神智都开始不清,竟然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般洁净的靴子。r
然而,这双靴子的主人慢慢靠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视线缓缓上移,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听到最意想不到的声音。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r
“沈惊鸿?”明润的嗓音带着低低的喑哑,甘醇而平和,语气中稍带疑问。r
沈惊鸿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被血腥浸染的眼睛无法闭阖,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出现这里。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凝视她,看着她微微歪首打量自己,看着她精致绝伦的五官露出稍纵即逝的担忧,然后她转首吩咐衙差给自己换个地方。r
最后,他清楚地听到那脾气恶劣残暴的牢头点头哈腰地称呼她:十殿下…r
十殿下…r
他有些怀疑自己耳朵也快不行了,眼前一黑,意识沉入黑暗。r
他不知道为何父亲在自己茶水中下化功散,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兄长让家丁按住他给谭禄磕头,不明白为何他们毫不留情地拔剑刺进他的胸膛,甚至打断他的腿逼他钻谭禄的裤裆,他觉得这真像是地狱,一切好像一场滑稽的梦。r
他还清晰地记得父亲骂他贱种,不要脸的贱人生的孽种,他敬若神明的父亲和大哥冷眼在一旁指挥家丁对他拳打脚踢给谭禄出气。r
世界好像突然就颠倒崩塌了。r
京城宣旨的内侍捧着明黄的圣旨来接收沈府的八千万两白银之时,最近格外春风得意的谭知州也携子来观摩。r
慕容晔、慕容煜、慕容锦三兄弟坐在沈府正厅听户部尚书齐崚陈述圣意,金蝉倚在慕容锦身边削水果,边吃边看热闹。r
慕容晔神色不动,万年冰雕般的冷脸没有丝毫表情,凤目俯视跪在地上的沈福晖以及沈家剩下的十来位庶子庶女。r
户部尚书很轻易地完成任务,事情似乎来得太顺利,让这位从京城大老远跑来准备接受沈家顽强抵抗的老尚书心中狐疑。r
沈福晖俯在地上,恭顺谦卑,完全一副乐意为灾区奉献的大慈大悲弥勒佛面孔。r
对此,户部尚书齐崚甚觉皇恩浩荡,乃是圣上得民心,知州善处理官商关系的缘故,刚要好好表扬沈福晖和一旁一脸忠贞孝烈模样的谭焜几句之时,慕容锦纤指抵唇,眉头紧蹙,抑制不住低咳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