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妤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短裤上的细沙,“瑞典是吗?逸乔,带我去找他吧!”
“你真的愿意去找大哥吗?”贺逸乔从沙滩上跃起,满脸兴奋。
“他也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我的。”方舒妤避重就轻。
“就这么简单?”贺逸乔一脸坏笑,做了个很有喜感的鬼脸。逗散了方舒妤的满面愁云。唉!同样的一张俊脸,一个整天是一副表情,另一个就表情过于丰富,唉,真是造化弄人。
“舒妤,你知道吗?对于大哥和小轩,你真的是有一种魔力哦!这对几乎闷到自闭的父子,都因为你而开朗起来。所以,我始终坚信,只有你才能让大哥再站起来!”
“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帮到他。”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逸凡就这样颓废下去!
“不过,舒妤,你要有心理准备哦!根据我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大哥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可能最近脾气会变得怪一些的!你大概要忍一忍他了!”
“他的脾气一直都很臭的。”方舒妤又想起与贺逸凡的第二次见面。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车前,两个人上了车。
“还有哦,舒妤,你不知道!你跌倒在我身上时,我简直紧张得要死!每次与你动作过密,我都心里很有犯罪的感觉!唉,大哥只想到你需要照顾,却没想过,我来冒充他会有这多麻烦!”
“逸乔,你真的话很多哎。”方舒妤难得插嘴。
“当然啦!你不知道假扮成大哥有多辛苦哦,控制表情和少言寡语,就已经足够折磨我啦!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当然要把这几天少说的话,少做的表情都补回来!只让我做一天大哥,就已经快要闷到疯掉!现在竟然已经一个多星期啦!”
“逸乔,如果逸凡不能再站起来呢?你好像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方舒妤嗔怪着他。
“目前大哥能站起来的几率是一半一半,之前他意志消沉我的确也很急;要知道,恢复阶段的效果,与病人的主观意志有很大关系。
“即使在大哥身上没有奇迹发生,但我们努力过,才算是没留下遗憾!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很多事情不能再改变了,也只能平静接受。
“现在,有你去帮大哥,我的信心增加了许多!虽然作为一名医生不该相信奇迹,那些只是安慰病人的鬼话而已。可这次,我愿意相信你!”
自己真的可以帮到他吗?方舒妤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
始终坚强刚毅的贺逸凡,当剥去了他坚硬的外壳时,才发现,包裹的竟是这样一颗脆弱敏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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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悬臂别墅
真的是房如其名!在靠近海边的半山,孤零零地一座单层别墅,有一半房体伸出了山坡方方正正,外墙全部漆成了黑色,颇似它主人现在的心情。在朝向海边的一侧,两扇宽大的落地窗一左一右,就像这座别墅的两只眼睛。
来到这边已经半个多月了,贺逸凡还在适应他的新居和新生活。
他也算用心良苦了,刚过了手术的麻醉,就按照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安排贺逸乔进行特训,两个人在这座偏僻的别墅中,每天练习模仿声音,表情,动作,尤其是要把使用左手变成下意识的反应。
好在贺逸乔够聪明,只一个星期,就掌握了精髓,接着就被贺逸凡踢回国去替他照顾方舒妤乐。
清晨,贺逸凡在海鸟“啾啾”的鸣叫声中醒来;海面上粼粼的波光,映过薄薄的纱帘,照得客厅里一闪一闪的,好像点点星光。
康特说,坐在窗前晒晒太阳,欣赏下海景,可以帮助他恢复病情。
但愿他是对的。贺逸凡让女佣去拉开客厅的窗帘。
随着窗帘拉开,贺逸凡禁不住惊呆了!左边的那扇落地窗上,竟然画满了雏菊!
绿茵茵的草坪上,白色的花朵随微风轻轻拂动,空中还有几丝散落的细碎花瓣。以透明的玻璃窗为背景,那画面显得那么空灵,通透。
可原来在窗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贺逸凡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画在窗上的雏菊还在!
“舒妤——”贺逸凡幽幽吐出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想起:
“阿拉丁有几个哥哥?不知道!笨蛋呐!三个!阿拉甲,阿拉乙,阿拉丙啊!
“为什么飞机飞得再高,也撞不到星星?因为星星更高啊!错误!因为星星会闪的!
“可是,我仍然不知道,一颗心值多少钱?逸凡,你能告诉我吗?”
不必回头,贺逸凡好不容易在心里筑起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
他坐在轮椅上,仍然面对着窗子,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手上,他压抑着潮湿的声音:
“舒妤,你不该来的。”
方舒妤很想再张口问窗前那个倔强的背影“一颗心究竟值多少钱?”
可她刚一开口,却发现已然不能出声,只有捂住嘴,才能控制不哭出声音,泪水却已经迅速打湿了她的整个手背。
她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看到眼前那昔日挺拔的背影,此刻却如此落寞,泪水却更加汹涌了。
她走到贺逸凡身后,从后面轻轻环住他,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流泪。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贺逸凡一动不动,良久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可怜我了,舒妤——”
方舒妤转到轮椅前面,轻轻蹲在他身前,双手抚摸着盖在他腿上的毛毯,
“逸凡,我只疼惜你——”她红肿着眼睛,握住他的手。
贺逸凡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他揽过她的头,靠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