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给喷嚏声给吵醒的。
被吵醒的时候,天刚亮,抬眼望向窗外,一片空蒙。
我睡得晚,著实不愿起床,蜷了蜷身子,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打算继续睡。
当我把头埋进被窝里时,心里疙登一下,昨晚我吼完之後,蓝君桐就安静了,之後,门外一直很安静,所以我认定他是离开了。
可是,如果他没有离开呢?那打喷嚏的人是不是他?
现在是仲春时节,夜晚的时候始终是春寒料峭,再加上昨晚下雨了,寒气更甚,他要是这麽呆上一晚......
糟了,非感冒不可!
想到这儿,我马上拥被坐起,望向已闩著的门栓,有些呆愣。
我现在开门,如果真是蓝君桐,那又该如何?对他心软?对他温言相劝?做他爱人的替身?
无论我怎麽做,到最後,对他都是伤害。
我不愿意作他爱人的替身,但他将我错认,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的爱人,爱人不再对他柔情蜜意,他痛苦。
我就算此时心软了,给予他一丝温情,但我不爱他,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到时,他会更痛苦。
求不得固然苦,得而复失却更苦。
蓝君桐,你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当时,我只觉得左右为难,却不曾深想,蓝君桐既然已让我觉得为难,可见,我对他已经心软了。
门外的喷嚏声又响起了,还伴随著阵阵咳嗽声。
我咬咬牙,掀被下床。
不管我怎麽做,我都无法眼睁睁地看著他在我门外病了。
正要开门的时候,我听到老何的惊呼声:二少爷,你发烧了。
嘘,小声些,不要吵著亲亲睡觉。
二少爷你......老何的声音越说越小:跟老何回房吧,要给大夫看看才行。
不,我想守著......咳......亲亲......
二少爷,得罪了。
只听见蓝君桐闷哼一声後,就再无声响了。
听著蓝君桐与老何的对话,我心里有些发酸,说不出是对蓝君桐的痴情感动,还是对他的痴情嘘唏。
总之,心里就像有七八只老鼠在闹腾,做什麽都提不起兴趣,就这麽站在门边一直发呆,直到中午,有下人敲门请我去大厅吃午餐。
午餐的时候,没有见蓝君桐,蓝斐轻描淡写地说他不舒服,就没下文了。
洁月还是老样子,一直平静地微笑,如果不是她还会有问有答,我简直要怀疑她只是一个做得与真人非常相像的人偶。
一连几天,蓝君桐都没来找我,我有些挂心,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
这些天,吃饭的时候都没遇到过他,蓝斐也没多说什麽,只说他在自己的院落里用餐。
向下人们打听,却是什麽都打听不出来。
蓝府的下人喜欢隐在角落里,平日里若主人不需要,是绝不出现在主人面前。问照顾我起居的两个小厮,他们却是一问三摇头,嘴密得像蚌壳。
我有心想到他的房里去探望他,却又担心,自己最後终会心软,作出害他害自己的决定。
中午,我一个人静静坐在走廊上,看著满院灿烂的春花发呆。
含笑的迎春花,娇豔的茶花,清新的茉莉,红的黄的白的,交织在一起,如一匹炫丽夺目的织锦,只是如此美景,对於心不在焉的我来说,与一堆杂草没什麽区别。
突然,一个身著深青色短袄的小厮站在我面前,他的脸面很陌生,不像是东厢里的下人。
他立於我身前,躬身对我行了一礼:玉公子,虽然大少爷一再告戒我们,要我们不要打扰公子,但是小人求求您,请您去看看我家二少爷好吗?他得了风寒好几天,一直在发烧,却不肯吃药,一直在喊著公子,求公子去看看他吧!说到最後,他跪了下来,把头嗑到地面上请求著。
听著他的话,我心里一震,有些後悔那天晚上太过决绝,我不该把他一个人挡在门外,我该先把他哄回房的。那样他就不会一连病了这麽多天了。
好。我去看看他。请带路。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小厮的请求。
後来,我常想,我那时候答应得这麽爽快,是不是因为在我潜意识里,等的就是这个台阶,让我有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去看蓝君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