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依旧置身於满是狼藉的大厅里,躺在蓝君桐为我搬来的床上,抬眼望向院外,院外已风停雨歇,院里的药草因经过风雨的洗礼,越发显得苍翠精神。
我转动著眼珠,向四周扫视,发现夏栖低著头,坐在寒冰床上专注地看著刘莫羽,刘莫羽依旧紧闭双目,脸色依旧惨青,毫无血色,原本扎在他四肢上的竹枝已经被拔除,关节上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看完四周,却没有发现蓝君桐的身影,我心里一急,想爬起床来,却发现身体如不是我的一样,肢离破碎地痛著,让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动静惊动了夏栖,他抬头,见到我醒了,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你醒了。
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此刻的脸色,惨白得过份,透明得过份,我隔他有十五步远的距离,却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下青蓝的血管。
他的眼睛越发地乌亮,清澈平静,一如平静的湖面,波纹不兴。
我心里著急著蓝君桐,急急地问道:蓝君桐呢?
蓝君桐?原来他姓蓝,名君桐?与羽的习惯很像,羽若要报假名,一定是姓莫名羽,绝对不会再想别的名字。他边说边抚著刘莫羽散落在寒冰床上的银发,笑得有些恍惚。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猛然想起,蓝君桐在刘夏两人眼里,一直是姓君名桐,我这一急就给戳穿了。可是,这又有什麽关系呢?事到如今,我们四人的关系已无法回到从前。
君桐呢?怎麽不见了?
你一定还没转头看看,他就睡在你旁边。
我转头,因为动作过猛,痛得全身乱颤。
蓝君桐果然就睡在我的身旁。
一头银白的发丝软软地散地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雪,但脸颊那十来条黑色刻纹已完全不见,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细腻。神情非常地安祥,嘴角噙著微笑,也许正在做著什麽美梦。
看起来,他应该没什麽大碍吧?
我轻轻地回头,怕惊醒了他。
夏栖不出我意料地,继续专注地看著刘莫羽。
我没有吭声,他那专注的神情,就仿佛看少了这一刻就再也见不著了,非常地凄凉。
刘莫羽......他现在还活著吗?
四周静寂,只能听到微微的风声与偶尔从远方传来的几声蛙鸣。
院外药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清清淡淡地随著微风慢慢渗进屋里,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淡了许多,我闭上眼眸,静静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光线变暗,挣眼一看,看到夏栖站在我的床前。
怪了,他不去看他的刘莫羽,跑到我这儿来做什麽?
他对我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把手伸向我身後的蓝君桐。
你想干什麽?我戒备地盯著他,想坐起来,可惜力不从心。
别乱动。你的外伤很重,灵力也消耗过大,要好好静养。他改把手伸向我,稳住我的肩膀。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恶狠狠地瞪他。
可怜我现在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像小孩子一样用眼神来捍卫自己。
没什麽。我只是想将蓝君桐再挪进里边一点。你这张床,要是睡三个人,刚刚好。他不以为意地继续微笑。
你什麽意思!我莫明其妙。
他只笑不语,轻轻地将蓝君桐挪进床的最里边,再把我挪到床的中间,然後跑回寒冰床,把刘莫羽打横抱起,慢慢地走到我这儿来,把他轻轻地放在我旁边。
在夏栖抱著刘莫羽走近的时候,我就看到刘莫羽微微起伏地胸膛,当夏栖把他放在我旁边时,就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刘莫羽居然还活著。
近看刘莫羽,他的脸色更加惨青,唇色白得近乎纸,若不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我还真的以为他死了。
意外他还活著吗?夏栖轻轻地抚著刘莫羽的脸,轻声问道。
是。虽然心里一直在疑问,其实下意识里已经认定他死了。我坦言。
夏栖对我的坦言貌似非常理解,微微点头:君兄,不,蓝兄在夺得我的黑暗力量後,立即魇化。羽本想趁他魇化之际,将他扼杀於摇篮之中,却没想到他魇化之迅速,从所未见,大概是因为他是自愿魇化的吧。仅是十个回合,羽就重伤倒地。我当时也以为羽是死定了。
说到这儿,他抬眼望了一下蓝君桐,摇摇头淡淡笑道:蓝兄对你的爱实在超乎我的想像,他夺回九天玲珑後,就随手在残椅烂桌上扯来四根竹枝,把羽钉在寒冰床上,就忙著跑到你身边,把九天玲珑放回你的身体里。见你未立即醒转,又急急忙忙地跑到你房里,搬来你的床,选了这个避风的角落放好,再小心冀冀地把你放上去。在这过程中,我施法给羽辽伤,他也不予理会,完全把我和羽当成了透明。
我看著刘莫羽四肢关节中厚厚的绷带,奇怪地问道:既然君桐对你们视而不见,那你为什麽不早早就把钉著刘莫羽的竹枝拔出来?
夏栖轻轻一叹:蓝兄在竹枝上都灌上了魇力,我拔不出来。直到蓝兄身上的黑暗力量都给你净化之後,这竹枝能才拔起来。
说到这,夏栖对我微微一笑,笑里满是由衷地欣喜:恭喜你。你终於成功地使用了九天玲珑。只是天下人对九天玲珑趋之若鹜,你以後要小心些,不要再轻易动用九天玲珑之力,否则,你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