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一混饭吃的,还挑三拣四的!不愿意啊,自己找大餐去!”小顾怎么看这姑娘都不顺眼。
“切,免费的晚餐不吃,我傻啊!”姑娘马上回怼。
眼看两个人又怼上了,冷不丁旁边过来一个肩膀上纹着纹身的青年,一把拉住了老夏,“看什么看啊,夏叔?到了这儿,敢不去我那儿,我跟你急啊!”
“还能找什么,找你呗,五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几个人跟着青年进了路边的“五子大排档”。
把老夏几个人让到靠里的桌子,五子揭开了桌上的纱罩,“怎么样,估摸着您今儿会来,早给您备好了。怎么样,都是您爱吃的老一套?”
“臭小子,越来越会做生意啦。那我就不客气啦,谢啦。”老夏招呼着小顾和那姑娘坐下。
“谢什么谢,应该的。”五子说着,拿过一瓶啤酒,咚咚咚倒满,敬了敬老夏,仰脖一口喝干,“还要什么,就跟小五子言语一声。夏叔,我就不陪您了,前面还忙着呢。”
“我们自理,你去忙吧。”老夏点了头,五子颇有些恭敬的哈了哈腰,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五子一走,那姑娘有点紧张的问老夏,“这什么人啊,眼睛上一条刀疤,身上还有纹身,不会,不会是黑社会吧?”
“啊,你才知道啊。”老夏一瞪眼,“我也是啊。白天人模狗样,晚上杀人放火,怕了吧?”
“切!”这么一说,那姑娘反而笑着放下心来了。可是把眼前的菜过了个遍,那姑娘愁眉苦脸的直嘀咕,“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啊?”
“切,爱吃不吃!”小顾倒上酒,跟老夏一碰杯,“来,走一个。”
“走起!”两人仰脖一干而净,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那姑娘还是拿不定主意,两个人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边吃边赞不绝口的咂咂有声,好像眼前面对着的是一桌满汉全席似的。
两杯酒都下了肚,见那姑娘还在拿着筷子点来点去的,小顾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喂,不会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排档吧?哈哈!”
“谁?谁没吃过啦!”似乎被戳到了痛点,那姑娘低头在桌上找了半天,才夹了一颗盐水毛豆,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闭着眼睛就嚼了起来。
“唔,好苦!”姑娘嚼了两下,呸的就吐到了地上。
“哈哈,今天正是开眼了!你,你不会真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吧?”小顾笑了个稀里哗啦。
“别闹!”看那姑娘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老夏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姑娘,盐水毛豆是要剥开了壳吃的,你没吃过?”
“没吃过没吃过!”那姑娘生气的丢下了筷子,“有什么好笑的啊,土鳖!我十岁就在英国了,回国才半年嘛。这什么鬼东西啊,不会吃就不会吃咯,稀奇吗?”
“哟,这么小就去国外啦,那差不多算纯种海龟咯!”老夏开了个玩笑,缓解缓解气氛。
“你才是龟呢!”姑娘哼了一声,“别以为我听不懂!”
“开个玩笑嘛,别介意!”看着这姑娘,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老夏不由叹了口气,把一盘醋溜茄子挪到了姑娘面前,“那你吃这盘吧,没刺没皮没骨头,往下咽就行了。”
“哼,还是帅大叔会照顾人,那像你啊!”瞪了小顾一眼,那姑娘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嗯,不错,味道真好哎!咦,怎么国外的中餐就没这么好吃呢?”
“那是,要吃正宗中国菜,当然还是得在咱们泱泱中华上国嘛!”老夏笑着又移了两盘菜放到了姑娘面前。
大概是真的饿了,用不着老夏多说,那姑娘筷子不停,很快三盘菜就要见了底,这才满意的放下了筷子,“好吃好吃,真好吃!啊呀,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老夏和小顾呢,眼看着有这么朵奇葩在眼前盛开,哪还记得吃东西啊,全都乐呵呵的看着姑娘表演。
“看什么呀,讨厌!”姑娘也发现了,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小顾笑着又要开火,老夏赶忙插了一句,“哎,小顾,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嘛,那就去忙吧。”
“我没啊……”
“真的没?你忘了?”老夏使了个眼色。
“哦,哦……”小顾明白了,“可我还没吃饱哪。”
“那还不快吃!”老夏一瞪眼,小顾马上调皮的举手投降,“好好好,用菜堵住我的嘴,我懂!”
坐下来一顿胡吃海塞,小顾一抹嘴巴,含含糊糊的说声“走了!”,想想不对,又回过身来把那碟毛豆子搬到了姑娘面前。
“呸!”姑娘红着脸啐了一口,小顾才大笑着跑了。
小顾一去,姑娘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来,时间还早,咱们边吃边聊。”老夏吃了口菜,“你说你十岁就待在国外了,不过听你这口普通话,说的真是不错啊。”
“你这是在查户口吗?”姑娘警觉起来。
“不,不是。”老夏笑着摆了摆手,“随便聊聊,那我不问了。”
“好啦,看你不是个坏人,就告诉你吧。”姑娘说道,“这十年,每年爷爷都会到英国陪我一两个月。一去就教我中文、古诗什么的,原来嫌他烦,现在想想,也就是爷爷心里真有我,哎!”
“嗯,中国好爷爷!”老夏一笑,“这么听来,你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出国深造,回了国该主持家业才对啊,干嘛还要一个人出来做平面模特呢?既辛苦又赚不了什么钱,你们家人怎么会同意?”
“你们这些老……老人家,都是一个想法!”总算是给老夏留了点面子,姑娘说道,“我又不喜欢做生意,我喜欢的是跳舞、摄影和表演,在英国学的就是这个。现在我就想自己养活自己,不行啊?”
“有志气!”老夏伸了伸大拇指,“咱们又不是敌人,不要对我这么戒备。好啦,那我不问了,你给我讲讲英国是什么样的,也让我这个土老帽开开眼界。”
“这个可以有!”姑娘调皮的皱了皱鼻子,边吃边比比划划的讲了起来……
几瓶啤酒下去,老夏酒足饭饱,姑娘说话的调子也低了下来。
结完了帐,老夏站了起来,“这位姑娘,今天聊得很开心。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散了吧。”
“行,听你的,老同志!”姑娘笑着站起来,跟着老夏就走。
到了车旁,老夏要去拿行李,那姑娘却熟门熟路的又爬上了车。
“哎?”老夏稍一沉吟,只好也上了车,“说吧,送你去哪里?”
“你去哪我去哪。”那姑娘答得倒爽快。
“你又没喝酒,别装!”老夏说道,“天色真不早了。说,到底去哪?”
“还能去哪啊?”姑娘叹口气往后座上一倒,“为了买那双该死的舞鞋,房租都交不上了,被房东给赶出来啦。”
“我说你行李箱怎么那么重呢,敢情是你的全部家当啊。”老夏哦了一声,“那就找个旅馆住下呗。说吧,想去哪个旅馆?”
“我就剩两千块钱了,哪还有钱住旅馆啊!”姑娘哀叹一声。
“那你总不能在外面游荡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老夏一想,主意就来了,“不行就求救吧,给你们家里打个电话,汇点钱来。有微信、有支付宝,即汇即收,方便得很,不耽误事。”
“不行!”姑娘态度坚决,“说了自己养活自己,我就不会跟他们要钱。”
“嘿,真倔!”老夏说道,“那就找你的朋友,借点钱应应急。”
“哪有什么朋友啊。”姑娘摇头,“我回国才半年,几个朋友都是做我们这一行的。跟我一样,也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借了也是白借。”
“看来你爷爷还真教了你不少啊,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说得挺溜啊。”老夏摇摇头,“那只好去住小旅馆咯,那儿便宜,也就几十块一天,够你撑到这个月末了。”
“让我住小旅馆,还不如杀了我呢!”姑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再说了,我这么漂亮的,那里安全有保障吗?出了事,你负责啊?”
这不行那不行,老夏也犯了难,“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睡马路上吧?”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姑娘生气的拍了拍椅背,“我这么漂亮一个妙龄少女,给你机会,你还不接着?”
“什么机会啊?”老夏回过头,“你这些调调都从哪里学的啊?我怎么越看你越不像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呢?”
“老土!上网啊,微信啊,优酷啊,全世界都看得到!”姑娘笑着凑过来,“就到你家凑活凑活呗,你总不好意思收我钱吧?”
“那不行!”老夏吓了一跳,“我住的地方,就是个,嗯,就是个贫民区!那条件还不如小旅馆呢,你肯定住不惯,免谈!”
“哼哼,你刚才说话眨眼睛了,说明你在撒谎!”姑娘晃着手指说道,“你带我去看看,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再想办法。”
“你怎么不相信人呢。”老夏苦笑,“我没骗你。何况,我现在是单身一个人住着,你说,你一个姑娘,和我这种老头挤在一起,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都无家可归了,哪还管得了这些啊。”姑娘又躺回到座位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