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五月的早晨,空气凉爽又清新。
绕着朝阳公园那不大的广场跑了约莫有一个钟头之后,老夏抬手看了看腕表,缓缓在小花坛旁停了下来。
嗅着微风拂过带来的花草清香,老夏忍不住扬起了头眯起了眼,露出一副陶醉得不行的样子,贪婪的抽动着鼻翼,丝丝的呼吸了起来。
好一会儿,歪歪头说了声“爽”,老夏才满意的睁开了眼睛,咧嘴微微一笑,嘟囔了句“打完收工”,轻快的一个转身,向公园的后门走去。
老夏,已经是人到中年的岁数了。一头长发夹杂了些许的白丝,再加上那一脸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的络腮胡子,整个人看上去拉拉杂杂的不修边幅。
不过这咧嘴一笑所传达出来的那一点神气,似乎又让老夏他瞬间远离了多数中年人惯有的那种市侩、漠然的大众印象,他的那一颗心应该还是活泼的、有生气的吧。
出了后门,马路的对面就是小有名气的“健身一条街”。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并没有店铺开门营业,周围安静得有些冷落。不过老夏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还是径直的走了过去,在“小顾体育”的门前停了下来,举手敲门。
只不过“当!”的响了一声,磨砂的玻璃门应声就支开来一条缝,有个年轻人从门里探出了头,一看是老夏,笑着拉开了大门,“哟,夏老啊,这么早就来视察工作啊?真是的,您的吩咐,我小顾什么时候怠慢过?”
一看小顾眼里的血丝,老夏点点头,笑着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什么夏老,叫老夏!忙了一晚上了吧?辛苦你啦!好,那你接着忙,我借贵宝地冲个凉就走,行不行?”
“行唻,那小的就不给您老带路了,您里边请!”小顾躬身摆手,夸张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各忙各的去了。
冲完凉,隐约听到前面店堂里有人在吵吵着什么,老夏微感奇怪,拽了条干毛巾,胡乱的擦了两把头发上的水珠,就走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又多出来了一位姑娘。隔着远远的一看,大概二十出头的岁数,个子算不上高,但一件剪裁得体的牛仔外套搭配上一条短裙,显着干净清爽,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这么早应该不会是顾客,再看两个人靠得很近拉拉扯扯的样子,那就必定是小顾的女朋友无疑了。
嗯,不错哦,这小子挺有眼光的嘛!心里为小顾高兴,老夏笑着走过去开起了玩笑,“行啊,小顾,有了小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不是……”一听这话,小顾显得有点尴尬,那姑娘也闻声转过了头。
一看老夏一身水汽,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爬过了额头、黏糊糊的耷拉在眼皮上遮住了上半边脸,一脸的络腮胡子又遮住了下半边脸,那姑娘露出了些厌恶的神情,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没好气的怼开了,“你谁啊?胡说什么呢?谁是他女朋友啦?就他也配,切!”
说完这些,那姑娘还不忘对老夏顺手一枪,“中年油腻男!”那小模样,对老夏那是说不出的嫌弃啊!!
“哟,现在的姑娘说话可真是直接。”看来是误会了,老夏自嘲的笑了笑,双手微举做投降状。
“切!这么大年纪了,还卖萌哪!”那姑娘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刀。
这一来,旁边的小顾可不干了,“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店庙小,伺候不了您这大神,请吧请吧!”说着就把姑娘往外轰。
“哎哎哎,你干什么呀,stop!”那姑娘挥着手里的包包抵挡了一阵,“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切,好像谁稀罕你这个小破店似的!”姑娘气呼呼的拿起柜台边的那个拉杆箱,一路哗哗作响的走呢出去。
“嗨,就一神经病!”看姑娘摔门而出,小顾冲老夏抱歉的笑笑,“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没事。”老夏继续擦头,“这些个富二代啊,都被宠坏啦。”
“富二代?不可能!”小顾摇了摇头,扬扬手里的东西说道,“刚才她要这双鞋,就是因为钱不够,都跟我闹了半天啦!要是富二代,还缺这点钱?”
“啊,不会吧!”老夏向店外瞟了一眼,“可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包包,是宝格丽的啊,意大利货,怎么着也得万把块才能入手吧。”
“真的啊?到底是老司机,眼睛真毒!”小顾说道,“那就是拜金女呗!没什么钱,还要拼命装,真是搞笑!”
正说着呢,啪啪啪,有人在外面拍了两下,推开门就走了进来。
“哟,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哦!”小顾高兴的起了身,不过抬头一看就又高兴不起来了,“怎么又是你?”
没错,进来的就是刚才甩门而去的那位。
只是这一次,这姑娘直接无视小顾,而是满脸赔笑的去找老夏,“您就是老板吧?刚才我那个,嘻嘻……”
“哟,你还会玩变脸啊?”老夏当然明白姑娘的意思,摇摇头淡淡说道,“这回是你误会啦,我可不是……”
一听这话,那姑娘马上就收起了笑容,失望的挥了挥手里的包包,“浪费表情!”
哎,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好好说话了吗?!心里叹气,没了兴趣再搭理这种人,老夏转身就走。
可是转身之际的随意一瞥,老夏的心里却没来由的动了一下。倒不是因为那姑娘长得有多么的漂亮迷人,而是,这姑娘失望之余,那眉眼那神情,莫名给了老夏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谁啊?一个恍惚,老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姑娘皮肤微黑,脸上那几颗小小的青春痘清晰可见,看来是没有涂脂抹粉刻意的去掩盖掉。
哎呀,这年头能够素颜示人的女孩子可是真不多见了呢!对眼前的这个姑娘顿时有了几分好感,稍稍犹豫了那么一秒两秒,老夏还是把身子又转了回来,拉长了声调说道,“不过!虽然我不是老板,但是我要是说点什么,这位小顾老板还是会给我面子滴!”
“真的啊!”姑娘的眼睛立马又亮了,刚刚消失的笑容又神奇的回到了脸上,“那,那这位老,呃,老同志!你跟他说说,就卖给我吧。”
“狡猾!”老夏笑了笑,转头去问小顾,“差多少钱啊?行的话,就给她个折扣算了。”
“哎,老夏啊老夏,你就是喜欢做烂好人啊!”小顾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摆动着手里的那双舞鞋,“我这可是丽派朵的限量版啊,国际一线大品牌,绝对真货,整个健身一条街,就只有我这一双!保底价四千八,我可真没多要她的!可她,嗨,才出两千块,您说,这不是要我亏到姥姥家去啦!”
“老,老夏,是吧?别听他胡说!”一看有了希望,那姑娘急忙插上话来,“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说不值这个价啊,只不过我今天钱没带够嘛!我本来是跟他商量,先付两千,这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了。等过两天我赚到钱了,再把欠下的两千八还上,您看行不行?”
“这样啊?”老夏看了看小顾,又看了看姑娘,“可是,我看你和小顾好像不熟吧?这个好像不太行吧?”
“就是!”小顾松了口气,“跟你素不相识的!你这一走,我到哪里去找你要钱啊。”
“小人之心!”姑娘一瞪眼,“哼,本小姐会赖你这点钱!”
“是!一看你就是千金大小姐,家财万贯,还会缺这点钱?那你倒是现在就拿出来啊!”小顾一脸的不相信,过去又要赶那姑娘走。
“啊呀,你看!”姑娘闪身躲开,向老夏求救,“老,老同志!”
眼看着两个人推推搡搡的练开了太极,老夏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位少爷那位小姐,都别闹啦!小顾,她不是有两千块吗?你找找,店里还有没有差不多的货?就是贵点也没关系,剩下的差价算我头上就是了。”
“这怎么行!”小顾表示不同意。
没想到那姑娘也是一样的不愿意,“不行!我就要我看上的这双!”
“为什么呢?”老夏皱起了眉头,“舞鞋不就是用来跳舞的嘛!只要你舞技过硬,穿什么鞋不行?何必这么执着呢?你就将就将就吧。”
“就是。”小顾跟着附和。
“哼,你们懂什么呀……”总算是想到有求于老夏,姑娘硬生生的悬崖勒马咽下了下半句,吐了口粗气才接了下去,“只有这双丽派朵才配我的气质。今天这场舞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这些个九零后、零零后啊,真是被宠坏了,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变通呢?对这姑娘的好感已所剩无几,老夏无奈的摊了摊手,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下小顾开心了,“哎,我就说嘛,这样的人不值得帮!”
眼看着老夏这根救命稻草要撂挑子,再看看小顾一脸的幸灾乐祸,那姑娘忽然一皱眉一噘嘴,毫无征兆的撒起娇来,“帅大叔,你就帮帮我嘛!”
我去,你当我是你爹啊!准备撤退的老夏有点头大,“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那本帅大叔就出个终极大招,帮你们彻底搞定这件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