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煲电话粥也同样不能打搅,老夏还是识趣的笑着摆摆手,独自个上了露台。还记着刚才的薰衣草话题,似乎已经勾起了老夏某处过往的心思,凭栏而立看向远空,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不知道思绪又飞去了哪里。
“喜报喜报!”过不了多久,李晓婷欢呼着找了过来,“真气人!小姨居然同意你的看法!好啦好啦,那就听你的吧!”
“你说什么?”从神思物外中惊醒过来,老夏是一句都没听清。
等到李晓婷又重复了一遍,老夏才淡淡一笑,“看来你小姨也是高手啊!”
“自吹自擂!也不害臊!”李晓婷刮起了脸皮,“我小姨是女神,有仙气,你能比啊?最多啊,你也就算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中年油腻男!”
“评价之低,骇人听闻啊!”
说笑之间,李晓婷献宝似的把手机举到了老夏眼前,“看看,看看!这是小姨刚给我发的照片!正宗的普罗旺斯花田!瞧瞧,仙女出没的地方,不同凡响吧?”
第一张就是白色的薰衣草,看得老夏莫名的感叹了一声。还没等看仔细,李晓婷已经往下翻了,老夏也就只得收起那点小情绪,配合着浏览了一通,“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敷衍!”李晓婷大为不满,划拉了半天手机,又把手机举了过来,“哪,让你也开开眼,见识见识仙女都是长什么模样的!”
“这么说,应该就是你那位神秘的小姨楚远晓了吧?”老夏随意的瞥了一眼,忽然就没了声音。
“喂,怎么不说啦?是不是被镇住了!”李晓婷得意非凡,“小姨都快四十了呢,看不出来吧!清新脱俗容颜胜雪,是不是有股子仙气啊?”
嗨,李晓婷说得挺欢,可老夏却一句回应也没有。
“搞什么呀,没劲!”李晓婷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扭头一瞟老夏,却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怎么了,老夏就跟丢了魂似的,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相片中的楚远晓,嘴唇窸窸窣窣的颤动着,却一个字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着魔啦?你帕金森啊!”又好笑,又有点害怕,李晓婷推了推老夏,“喂,醒醒,搞什么呀?怪吓人的!真是!”
“秋,秋荷!”嗓子里怪异的发出了这两个音,老夏一把就抢过了手机,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冷口冷面、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起来,直瞪着眼问李晓婷,“她,就是你的小姨,楚远晓?”
“是啊?”李晓婷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你这是怎么了?样子好吓人哦!”
“呵!”咧着嘴想笑,可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老夏缓缓的放下了手机,再缓缓的坐下,然后缓缓的抱起了头,闭上了眼。气氛安静得有些怕人,李晓婷站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
好半天,老夏才双手磨面,长长久久的出了一口长气,歪倒在长椅上,一声长笑,“哈哈,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没事吧?”李晓婷打量着老夏,“你知道什么啦?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要不然,我叫120?”
“坐,坐坐坐坐……”嘴唇一哆嗦,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坐,看李晓婷越来越担心的样子,老夏清了清嗓子,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坐,晓婷,我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真没事啊?”听听声音是正常了,李晓婷略微放心了一些,“是你以前的经历?”
“聪明孩子!”老夏淡淡一笑,“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同班的女同学,叫江秋荷,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诗词歌赋信口拈来,校花啊,典型的古典美女。我呢,虽然是个穷小子,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于是乎,我就开始拼命的钻研古文,希望有一天能和她搭上话。”
“嘿嘿,你说傻不傻?还真是得感谢她,我的古文功力是蹭蹭的往上涨啊,最后仿照古韵写了几首外诗,居然被发表在了校刊上。也是因为这一点,居然被她给注意到了。你也知道的,我多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江秋荷?”李晓婷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难道就是我小姨?”
“别打岔,还没到揭晓谜底的时候呢。”老夏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穷小子抱得美人归,这该多让人羡慕啊!可惜好景不长啊,转眼四年一过,大学毕业,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本来我们两个已经找好了工作,商量着一起留在我们念大学的那个城市,就此长相厮守,做一对神仙眷侣,那该多好啊!”
“可惜好梦易醒!就在临毕业的前一天,江秋荷忽然就消失了,只留给我一封信。信里说的什么呢?说我太穷,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配不上她!一个轻柔文雅得带有花草清香的人,怎么会写得出那样的东西呢?字迹还那么的潦草?可是不相信吧,那信纸上留下的味道,又明明就是她的!”
“打死我也不信啊!我就失魂落魄的到处找,到处贴寻人启事,还去报了警,担心她被人家绑架了!闹到后来,学校给了警告,可我当然不会罢休!这个时候,就来了两个人找到了我,一身西服笔挺人五人六,见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我才知道,原来江秋荷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家里绝对不同意这门婚事,已经把她送出国了!”
“哎呀,这个羞辱啊!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做个有钱人,把我受到的羞辱都还给江家!当时那就成了我的人生信仰啦!一个穷小子想要翻身,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做的?嘿嘿,绝对的小聪明啊!我就跑到那个城里的最高级的西餐厅做了一个侍应生,就是waiter!为什么呀,因为那地方有钱人多啊!”
说得激动起来,老夏笑得有些悲凉,“我的目标呢,就瞄准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手段,厚了多少脸皮,丢了多少自尊,终于成功的勾搭上了白家的姑娘,顺利的进了豪门!哈哈,你说,我这人脏不脏?”
犹豫了半天,李晓婷摇了摇头,“不好说!”
“真给面子!”老夏苦笑不已,“这当然是不要脸啦!后来不知怎么就遇到了陶缈,而这姑娘呢,也不知道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滴,居然迷上了我!这下就好办啦,白家那时候正好生意上遇到了困难,自然就把我给牺牲了,换取到了陶家的帮助,才度过了难关。”
“然后你就知道啦,终于还是被陶家给扫地出门了!这叫恶有恶报,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啊!”李晓婷字斟句酌,“可是我觉得你人并不坏啊?”
“那可能是我骨子里天生就做不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吧?”老夏自嘲,笑得有些惨淡,“好啦,现在可以回到故事的开头啦。当然是没什么意外,我说的那个江秋荷,就是你的小姨楚远晓。应该是跟你一样,换了姓名进的大学。不过不奇怪,以她的性格,确实会这么做。”
“哎,听着真的像是在说故事。”李晓婷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不会不管我了吧?哎,对了,要不我带你去找小姨吧?”
“别,千万别!”老夏赶紧制止住了李晓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和你小姨走的是不同的路,她或许没变,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啦。两个不同的人,还是留一点美好的回忆为好。千万记住,别把我的消息告诉她。她没经过多少波折,你就别再去刺激她啦。”
“难为你还这么替她着想!”李晓婷有些感动,“可是,这事说来说去,恐怕就要说到爷爷那儿去了。你,你恨不恨我爷爷?”
“如果放到十年前,让我知道这件事,那一定是血雨腥风,必须得跟楚门大干一场啊!”见李晓婷紧张了起来,老夏笑着一挥手,“不过现在么,经历的事太多啦,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我都有点能理解你这个老的成了精的爷爷啦!”
“看来你还是有点生他的气哦!”李晓婷一脸的担心,“不行,你得发个誓,要不然我还真是不放心!”
“嘿,你们这些女人哪!”话一出口,想到刚刚还跟陶缈说过这样的话,老夏有些古怪的笑了笑,“好好,我发誓!不找楚老头报仇,不与楚门为敌,OK?”
李晓婷这才放心了一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堂堂夏商周,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放心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两句话,你懂?”老夏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常态,“这点东西都过去啦,我是那种纠缠在陈年往事里的人吗?好啦,现在可以好好说说你的事啦?”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咂吧了半天眼镜,李晓婷自作聪明,“哦,不就是远行避祸么?我都说啦,听你的!”
“应该是听你小姨的吧?”再次提到楚远晓,老夏似乎已经无感,大大咧咧的一笑带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现在应该明白,你爷爷为什么把你推出来做他的继承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