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片刻,就动起手来。
欧阳无心结怨,以游走为主,将一套自创灵蛇拳一一打出来。仿佛有三个人影。一旁的冯允之看得呆了。
不禁要为道人担心。却见两个欧阳陡然一滞,转眼便散了。这次意识都有点恍惚。
一剑光寒。面对这一剑,欧阳心神一颤。再不敢有半分怠慢。啪的一声响,袖口已飞出一条长鞭。
晏如晦却恍如未见,只是快一剑慢一剑的攻向欧阳要害。有些剑招,正大堂皇。有些却歪歪斜斜,刺出一剑。也不管这一剑是先伤己再伤人。但无一例外,这些剑招都阴狠至极,一旦被创,多半几个回合便要失去战力。
西域乃是化外之地,欧阳一路行来,于武功一道也算别有心得。自二十岁后便少有敌手。今日碰上这一道人,第一眼对上,欧阳心里隐隐觉得这便当是前辈所说的一生之敌。
灵鞭在手,几个回合后,欧阳不复左支右拙,慢慢守的稳了。之前的灵蛇拳法固然漂亮,到底是初创,原来本意也不是为了克敌制胜,只是欧阳久与各种灵蛇相处,对蛇类的模仿练习。灵蛇鞭法却是前人绝技,兼之灵鞭可硬可软,可远可近,可攻亦可守。尤其对上软剑这样的利器,更是比拳脚方便太多。另一点古怪是,欧阳直觉最开始那几剑之后,道人似乎杀意顿减。这直觉毫无道理,欧阳也不敢确定,亦不敢多想。
再几剑过后,晏如晦收了剑势。欧阳见了不禁一呆。心道:这道人好生可恶,说打便打,说撤便撤。又见道人眼睛一闭,耳垂微微在动。心头一亮,赶紧也凝神倾听。
原来自两人交手之后,之前盯着冯氏母女的矮子,心知此次任务必然失败,偷偷撤去船尾准备逃生。待得见到上官家的尖脸汉子惨状,心头打鼓,一发狠便干脆将船板砸出几个洞,一时间江水咕咕噜噜地涌进来。片刻功夫整个船舱的夹板吱吱作响,船也开始晃动。临近船舱有人鬼鬼祟祟探出头来,被矮子看见,冲过去一刀便杀了。这一下四周又陡然一静,只汩汩的血流声。这人再不犹豫。一个翻身跳下船去,“咚——”一声溅起不小水花。直到此时,几个藏起来的船工像是松开了手的鸭子,高声求救起来。
矮子刚刚跳下船去,晏如晦就赶了过来,见矮子入得水里便没了踪迹,显然是个中好手。又听得船工呼救,道人也不吭声。一个纵身往冯氏那边遁去。他身影刚散,欧阳紧紧赶了过来,显然又慢了一步,见船舱漏水有止不住的迹象,欧阳也只能摇头苦笑。西域苦寒之地,水是珍物,遇上这水中之手段,欧阳多少有些头皮发麻。
果然船号还是渐渐下沉。欧阳用力一拍,震断几块船板。用手一夹,上了船顶。见两岸水流湍急,又因连日风雨,江中雾气重重,前后左右都见不到船影。好在船中幸存者都是川人,大半多少懂些水性。见得船号倾覆无可挽回。纷纷设法自救。倒也不复最初的惶恐纷乱。
欧阳默一运功,将船板狠狠掷将出去,船板嘣的一声砸在江面,欧阳身影一闪,踏在其上。奈何毕竟水下无物依托,船板一晃,身子不免一沉,正欲再投掷一块船板,只听得脚下波的一声,船板被异物打重,竟止住了下沉之势,直往前分水而去。欧阳怪叫一声:”好!”
侧过头来,便见冷脸道人卓然立于水面之上,只是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是用了什么功法暂时借了力,不能持久。两人对视一瞬,晏如晦已然到了将沉的船上,几个瞬息便夹带青儿返身而回。后面冯允之急匆匆扑身来抢,却哪里沾得到道人边角,眼看就要掉下船去。忽然被人背后一推,身子已到了空中,来不及惊呼,脚下飞来一块船板,冯允之自然一点,又往前纵去。这时已反应过来,是冷脸道人和异域怪客助她脱险。尚未多想,背后又是一堆,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已经到了岸边。却听得那怪客嘿嘿冷笑:“当真是狠辣手段!须怪不得我下杀手了。“说着便将手中剩下船板彻底斩碎,软鞭一挥,船板便成了暗器,一一破空而去。几乎同时,就听得一声低呼。欧阳既已出手,就现出枭雄之姿。寻声过去,以此人为跳板,纵身一跃到得空中,脚下那人便如被巨兽撕咬,嘣的一声经脉炸裂,眼见不活了。欧阳却双掌往下一推,一股无形气浪猛然向外扩散。不过片刻,便找出了另外几人踪影。欧阳一个纵身,寻声而去,一一斩杀。只提了一个震晕过去的水贼上岸。
冯允之初见欧阳时,反倒有些好奇,只是当时情势万变,不敢表露。一则奇怪异域人士的相貌,二则似乎欧阳并无杀意。反倒是冷脸道人,从头至尾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看了害怕。尤其当晏如晦一剑克敌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彻底杀机,以及隐藏在其后的绝性忘情,让冯允之骇得打颤。而此刻再见,冯允之却觉得晏如晦较之欧阳可能更易接近。晏如晦的冷,是对自己亦如敌人一般的漠视。欧阳的冷,则是生杀在手的彻底蔑视。然而,无论怎样此刻做主的不是她。
既然危机已解,晏如晦又是一副死人脸,有气无力的盯着欧阳。欧阳心中怒气散的差不多了。见此连忙挥手道:“慢来,慢来。你我要分高下不必急于今日。且待我问一问。“说着转向冯允之,“冯姑娘,你有何话说?“
冯允之今日几番死里逃生,倒镇定了几分。其实自与张中行分手以来,心中隐隐已有自决之意。这些年虽还勉强安稳,毕竟家中族人不少都知道是未婚生子。尤其豪富至之家,勾心斗角深入骨髓。幸亏张中行百般维护。又有青儿娇稚可爱,心中有百般不忍,只盼着青儿快快长大。不料终究未能逃脱,那人又找上来了。然则,此乃生平第一恨事,又关乎名节家声。若怪客苦苦相逼,大不了一死当之。至于青儿,只能看捱不捱得过此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