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简宁简单道：“待会儿再说，梁毅他是进去了？”
“刚进去没多久。”
“周队长，麻烦你在这等后援。”简宁说着招呼李扬和薛桥跟上，然而不等周原回复咖啡馆里就爆出枪响，随后，为数不多的客人和侍应生纷纷尖叫着从正门涌出。
天色已彻底暗去，简宁也来不及感叹事情发生的速度，绕过惊慌的人向咖啡馆里走去。她身后，周原高声道：“外边我给你照应好……冷静，都冷静下来，我们是洛城警局！”
简宁进去时，咖啡馆里已经没其他人了，安静得好似一座坟墓。简宁拐进后面的客座，中间桌椅散乱着，她又走近几步便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男子背影。头一次，她觉得一个背影也能萧索寂寥。
“梁毅……你听我们说。”
简宁停下脚步，不一会儿梁毅便向前伏低身子，似乎是将什么给放下。他缓缓站起，转过身子面向简宁，脸上沾了点点鲜血没有半点表情，一只手则还握着一把精致手枪。
简宁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这才看见平躺在地上的沈怡，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们都推断错了？
这时李扬拽了拽简宁的袖子，在她回头时朝一边抬了抬下颚。
简宁顺着看过去，赫然发现那里正是晕倒过去的俞心禾。俞心禾额头上似乎是被人砸过，血一直顺着流到左眼下，而她手中还握着一把枪。简宁抬头将视线重新移到梁毅身上，却见他走向俞心禾，一把将她手中的枪踢到简宁他们这边。简宁自然不会以为到了现在梁毅突然想通了，决定将一切交给警方。但是该说的她还得说。
“梁毅，不要冲动……将一切交给我们警方。”
下一刻，梁毅突然弯腰握住俞心禾的脖子，提垃圾一般将她拽到他跟前，枪口直抵她的太阳穴。
简宁三人也在瞬间拔出了枪，瞄准梁毅。
梁毅展颜一笑，脸上的星点鲜血晕染着眼中的绝望，整个人陷入一种疯狂的美。他说：“警方？我从来就不信警察会有半点作用。开始的时候沈怡被顾华东糟蹋，她父亲担心我以后会因此嫌弃她，便自作主张让她和顾华东走到一起，甚至给那个人渣介绍工作。他们的担心我能理解，毕竟我的家庭背景也摆在那里。所以我暂时后退了，打算用以后的日子来让他们看清，我虽然年轻可不是那么浅薄。到如今我才明白那是我此生最错的一件事。我的放手让沈怡和她父亲都误会了，等我回来她已经成了那个混蛋的妻子。那时候她过得还不错，我受她父亲拜托不去打扰。好，既然她幸福我也就认了！但偏偏那个混蛋自从沈怡双亲车祸去世后就开始显露本来面貌。他不仅和俞心禾这个害死人的狐媚子勾搭在一起，慢慢转移财产，更对沈怡没一句好言语，有时候我在自己家都能听见他的骂声。
我多想劝沈怡离婚和我走。可是她不知道俞心禾的事，不知道当初那个对她下药的败类已经和害死她父母的人勾搭在一起，所以她不甘。这个傻姑娘啊，哪里斗得过俞心禾这个自小混在男人堆里的贱蹄子？好不容易顾华东被解聘了，我知道他必然会缺钱，所以就给介绍了高利贷过去，碰巧俞心禾还想通过顾华东拿走沈怡最后一笔防身钱，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所以你只告诉沈怡顾华东在外面有人，让她彻底放弃这段婚姻？”简宁问道。
梁毅悲怆笑开，“是啊，她终于愿意试着放下过去那些事重新接受我了。更幸运的是，顾华东这时候竟然死了，这简直是上天对她的补偿！我太懦弱了，一直不敢告诉她，想着这次带她走之后一定会好好待她来弥补对她的隐瞒。可是这时候……为什么你们要告诉她，为什么？想查案就好好查，我没给你们任何阻碍，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稍稍照顾下她的情绪？她说是她对不起我，从最开始误会我，到如今又放弃了对我的承诺……可是我知道她只是怕了，怕我又会是第二个顾华东。不过她当然会怕，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她怎么还能信我，简警官你说是不是？”
泪水洗刷着梁毅脸上的血迹，这样一幅情景让简宁心中酸涩。而这时，身后传来的哭声让简宁心中一惊。她回头看去，竟然是跪在地上的安晴。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多嘴，沈怡她就不会知道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晴，谁让你过来的？我不是不让你再插手这个案子么？”简宁怒道，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过来瞎搀和。
安晴仍是在哭，跟着走进来的周原代替她回答：“我让人带她过来的，你别怪她。”
“把她带出去！周队长，这是我组里的人事安排，还希望你不要随意插手。”简宁冷冷道，让眼下除梁毅外的三个男人都有几分意外。
周原愣着没动，简宁懊恼，正想自己将安晴带出去，偏偏这时候俞心禾也醒了过来。
“啊……疼，梁毅你放开我！”
“俞小姐，你聪明点现在就什么都别说。”薛桥道。
俞心禾却不接受薛桥的好意，嚷嚷道：“你们不是警察么，还不快点做事？沈怡已经是个疯子了，还要让这个疯子继续出来害人么？”
梁毅的手一紧，俞心禾便被呛得说不出话，脸色随即变得难看。而梁毅则说：“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在地狱再见，连同顾华东一起，三个人谁都逃不了。”
安晴还在哭，俞心禾又在手舞足蹈想挣脱，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简宁也变得有些心烦。她凑近李扬，耳语了几句，让他先把安晴带出去。
李扬点头，收了枪去扶安晴。简宁这才重新看向梁毅和俞心禾，安抚道：“梁毅，沈怡的委屈我们会替她讨，只要你现在松手，俞心禾她绝对是一辈子牢狱的命。”
“一辈子呆在监牢？不说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就是有，你以为我会信？”
看着梁毅满是嘲讽的笑，简宁忽然就想起了A.J的事，曾经，她是真的相信他一辈子会呆在监牢里……就是这晃神的刹那，接连两声枪响在耳边炸开。简宁恍惚着抬眼看去，梁毅心口正中一枪，鲜血晕染开，而他闭了眼一脸满足地向后倒去。至于原本在他身前的俞心禾，却被扔到一旁。
周原他们已经赶去俞心禾身边，急切地问着有关顾华东案件的事。而简宁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梁毅倒地后向沈怡爬去。
梁毅趴在沈怡的面前张了张口，简宁听不见他说什么便走近了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不该从一开始就不告诉你我的想法……沈怡，如果从最初我就不放手，我们会不会一直好好的……”
简宁闭了闭眼，哑声道：“我相信她从来就没怪过你，她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是、是么……简警官，你说她是不是个傻姑娘？”梁毅笑着，提了还算干净的衬衫袖子去擦沈怡脸上的血。
简宁点头，上前帮梁毅一道整理沈怡的衣裙，说：“她不仅是个傻姑娘，更是个好姑娘，你们其实很配。真的，梁毅，我是警察，从不骗人。”
“谢、谢谢……如果可以，尽量……让我离她近一点……”
“好……好，我答应你。”简宁一遍遍说着，给沈怡理好了衣服又去帮梁毅整理，然后让沈怡靠进他的怀中。可就是这样她还觉得不够，又拿湿纸巾将梁毅脸上的血和眼泪都擦了去。
直到李扬在她身边说：“组长，梁毅他已经……合眼了，让他们去吧。”
简宁被李扬扶着站起，看着其他同事进来将三人的尸体都带出去，耳边，安晴的哭声还在继续。
一个失落的灵魂能很快杀死你，远比细菌快得多。——约翰·斯坦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