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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巧妙拉近与省长的关系(1)


  马超然果然一反常态,变得气定神傲起来。

  这天早上刚上班,马超然就打电话让普天成上去,进了办公室,普天成看见马超然新换了件新衬衫,收拾得很精神,头发也刚刚理过,脸上像是做了保健,整个人荣光焕发,给人面目一新的感觉。普天成还未说话,马超然就发起了脾气:“怎么搞的,安排你们把这次督查情况汇总一下,整理成材料,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普天成有点纳闷,马超然从未给自己安排过什么工作,整理材料的事,更是没说,便道:“马书记可能记错了,整理材料的事,您没说。”“我没说?”马超然瞪了普天成一眼,语气更坏了:“开完会我就交待了墨秘书长,是不是我要给每位秘书长都说?”普天成尴尬一笑:“这倒未必,墨秘书长没跟我说,我以为……”“以为以为,你们总是以为,工作是想当然的?”普天成明知道他是找茬,却也不好争辩,只能耐着性子听他批评。

  “天成同志,你是秘书长,要统揽全局是不,你不会也把自己当成专职秘书吧?”

  这话的用意就很明显,也不应该是省委副书记的水平。普天成垂下头,他已想好,不论马超然说什么,他都用沉默回答好了。

  马超然又批评了几句,觉得差不多了,换了口气说:“最近省里发生这么多事,天成啊,我们不应该装哑巴,装哑巴,老百姓不答应,中央也不答应。前几天我听说,大华有个职工跳楼自杀了,我心里很难过。我们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但是个别外资企业以老大自居,他们只要优惠不要规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他们却从不兑现诺言,这样下去,很可怕。”

  普天成不好装哑巴了,试探性地说过去一句:“大华的情况我不太熟悉,不过那位职工自杀好像跟大华没关系,听说是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这种鬼话骗得了谁!财务总监自杀,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公安正在查,相信很快会有结论。”

  “公安,哼!”马超然很不屑地哼一声,忽地意识到是在普天成面前,又道:“但愿能有一个让老百姓心服的结论。”

  “马书记不会对公安也不放心吧?”

  “我对谁都放心,我就怕有人把黑的描成白的,把方的楞说成园的。天成,这样的事在海东不是没发生过,你我都是党的高层领导干部,得提高警惕啊。”马超然左一声天成右一声天成,听上去像是拿普天成当自己人,其实,他是有意将这些话说出来,巴不得普天成回头就能转述给宋瀚林。马超然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跟宋瀚林之间的战争,迟早要爆发出来,与其让宋瀚林主动还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抢占制高点。有了那张磁卡,马超然信心倍增,一个拿国家和一毛三毛几万职工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私欲的人,凭什么要让他在权力的舞台上颐指气使?这不公平,绝对不公平!马超然尽管还没想好对付宋瀚林的办法,但他要传递给宋瀚林一个信息,海东不能让宋瀚林一个人说了算,他马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逼急了,他也会咬人!

  普天成佯装谦卑地频频点头,目光,却阴阴扫在马超然脸上。马超然今天的表现,在跟秋燕妮会过面的那晚,他就想到了,他就怕马超然不跳。藏在深处的对手总是难防,只要对手一出击,好办法也就顺应而生。坦率讲,普天成是不怕马超然的,海东班子中,最让他揣摩不透的是路波,那人复杂啊,藏得也深,其他人,还没到对瀚林书记和他构成威胁的份上。

  这么想着,他就笑了,语气也是格外地温顺:“马书记讲得好,这些话我应该牢记在心,时刻给自己敲警钟。”马超然听了舒服,太舒服了,普天成是谁,按他的话说,是宋瀚林的走狗,不,宋瀚林养的一只看家狗,这只狗不但狠毒,还很阴险,也很自负。在他的记忆里,普天成是一个不会轻易向别人弯腰的人,但是,他让普天成弯了腰,哪怕普天成是假装的,他也弯了腰,弯了腰啊。弯腰就证明他心虚,宋瀚林也一定心虚。马超然想让这样的时刻多延长一些,他要好好捉弄普天成一番,出出心里那口恶气。普天成却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马书记的工作了,改天有时间,我再听马书记教诲。”马超然不想让普天成走,却也不能拖住他,只道:“好吧天成,今天这些话,我希望你不要外传,只当是我们之间交交底。天成啊,可能你对我有看法,但是我马超然却是拿你当朋友的,朋友之间,说错了也别往心里去。”

  “哪能呢,马书记您太客气了,这些教诲,我在别处想听还听不到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那个材料,你还是辛苦一下,老墨这人,工作总是拖拖拉拉,你要批评他。”

  普天成掩住内心的反感,他想,马超然最后这句话,可能是真话,如果普天成没有记错,马超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在省里或中央的报刊上发表署名文章了,也就是说,他有段时间没向外界传达他的声音了,而省里其他领导,特别是国平副省长,最近这方面很活跃,马超然一定是发急,他在等米下锅呢。普天成笑笑,道:“墨秘书长可能也是忙,把领导交待的工作忘了,我们这就加班,尽快把材料报您这里。”

  普天成这样说,马超然也就不好说啥了,只道:“那好吧,回头你给墨秘书长提个醒,再有情绪,工作还是不能耽搁。”

  “墨秘书长怎么会有情绪呢,不会的,秘书长的任务就是一切为了领导,这点请马书记放心。”

  面对圆滑而又狠辣的普天成,马超然更多的时候是无奈,宋瀚林何以骄横跋扈,还不是有一个能为他赴汤蹈火出事又能擦屁股的普天成。这么想着,他又把恨转嫁到墨彬身上,怪只怪自己手下没人啊,于是便带几分伤感地道:“但愿吧。”

  普天成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又盯住那尊陶发呆。每次受了气,或遇到什么窝心事,回到办公室,普天成就会盯住那尊陶。这么多年,已成为习惯,仿佛那陶能帮他化解开这些积怨,打通一些自己打不通的环节。马超然这顿气,胀得他难受,却又不好明明白白吐出来,还得把它心平气和地消化掉,这就是普天成的过人之处。如果每个人的气都生,秘书长这个角色,就无法担任了,因为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都有人会因各种各样的问题,给你气受。不管省里还是市里,有两个官最不好当,一个是秘书长,另一个是信访办主任。只要能把这两个官当好,其他的官,都不在话下,这是普天成总结出的经验。这两个职位共同的特点,就是受气,受形形色色的气,受了还不能露出来,更不能表现在工作当中,和颜悦色地受气,这便是功夫。受气和忍气的过程中,自己的肚量就大了,境界也就高了。就像这尊陶,不论你往它肚里灌什么,他总会沉默,不发作是它最大的优点。

  李源进来了,看见他发呆,笑着问:“又在思考啊?”普天成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哲学家,思考的事轮不上我。”李源听他话头不对,知道定是受了委屈。刚才普天成到马超然那里,他是看见了的,所以才赶过来。秘书长之间都有一种默契,一个受了气,就有关系亲密的人来慰问你,同你共同承担,算是惺惺惜惺惺吧。你要是得了宠,却没人敢跑来跟你分享。官场的事,很多都是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荣华。毕竟它是官场,跟黑道什么的还有点不同。当然,李源也有自己的目的,李源虽是一忠厚老实之人,但不是说他没想法,最近调整班子,大家都跃跃欲试,搅得他心里也痒痒,下面弄个书记虽然离高层是远了,但细想起来,却是近了,李源在动这个脑子。

  “他最近抖起来了,昨天还把我训了一顿呢。”李源笑眯眯地望住普天成。普天成被李源的表情逗笑,挖苦道:“挨了训是不是心里很舒服?”

  “舒服,怎么能不舒服呢?过去大臣挨了板子,还得谢主宠恩呢。”

  “没正形。”普天成白了一眼李源,知道这话不便多说,就问:“老墨呢,最近怎么不见人?”

  李源呵呵笑着,一副坏笑染在脸上:“你还找他呢,他捉奸去了。”

  “捉奸?”普天成让李源这句话给弄糊涂了,李源是个不善玩笑的人,不过有时开起来,也有几分恶毒。他在琢磨这句话的真假,李源往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也是昨晚才听说的,肖远红在下面有了外遇,对方好像只是个小局长,老墨觉得颜面没处放,又不敢声张,这才悄悄赶到南怀,这阵说不定,正跟肖远红斗呢。”

  肖远红会有外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假啊?普天成认真望住李源,想从他脸上望出一丝破绽来。

  李源贼贼地一笑:“不相信是吧,这事我也不相信。”

  “不相信你还说。”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普天成就觉得奇怪了,就算肖远红在下面有外遇,墨彬会把这事吵这么响,天下不会有对绿帽子感兴趣的男人吧。

  “我只是如实奉告,至于真假,还有待你大领导来辨别。”李源说完,信手拿起一张报纸,报纸上正好有起奸夫淫妇案,淫妇串通奸夫,将自家男人三百多万骗了去。李源看得发笑:“这年头,啥事怪尽出啥事。”

  普天成却没那么好的心情,墨彬这些天不见人影,他还以为是马超然安排了重要工作,或者躲哪儿做文章去了,原来去了南怀。肖远红在南怀下面的普安县任常务副县长,前阵子听南怀方面说,肖远红马上要升,到另一个县当县长了。这事真是蹊跷,想了一会儿,普天成说:“没那么邪乎吧,肖远红也算个有眼光的人,会看上一小局长?”

  李源依旧笑着:“这你就不懂了,心气再高的女人,遇上顺眼的男人,还是迈不动步子。”

  “就你有经验,道听途说!”

  “这话可不敢乱说,再怎么着,老墨也是咱一个战壕里的革命兄弟,绿帽子可不敢乱戴。”

  “你这张嘴啊。”普天成叹了一声,岔开话题:“超然同志让我们整理一下上次督查党风党性教育的情况,这事你辛苦一下。”

  “不是瀚林书记已安排给政研室余主任了么?”

  “两码事。”

  “那好,我这就整理去。”李源说完就走了,普天成却久长地收不回心思。墨彬跋山涉水跑去抓奸,这事太有些离谱。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普安。

  蒋婷婷的家就在普安!

  原来如此!

  普天成抓起电话,打给南怀常务副市长孟杰伦。最近到他家来的人中,就有孟杰伦。他查过,孟杰伦那张卡数额最大。前些天,普天成想打电话让孟杰伦来一次,把卡拿回去,数目大了并不是好事,普天成有经验,也有教训。后来一想南怀班子的现状,又没打。暂先放下吧,等调整完再说,他这么安慰自己。

  电话很快通了,普天成说:“是杰伦吗,我是普天成。”

  一听是普天成的声音,孟杰伦那边兴奋得话都说不连贯了,连着喊了几声秘书长,最后才问:“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没啥,墨秘书长去了南怀,搞调研,想让你尽点地主之谊,生活上多照顾一下。”

  孟杰伦那边突然没了声息,过了好长一会,才道:“墨秘书长来了南怀,没听说啊。”

  “是么?”普天成当下心里就有了底。不过既然演戏,就得把它演完,于是便说:“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墨秘书长这都去几天了,你这个副市长,怎么能不知道呢?”

  孟杰伦立刻说:“秘书长,您别吓我了,就算我工作再失职,领导下来了,也不可能听不到啊。”

  “他真的没去?”

  “没去,我敢肯定。”

  按说到这儿就该挂电话了,普天成却没挂,多问了一句:“对了杰伦,肖远红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副县长,怎么能搞出乱七八糟的事?”

  “这……”孟杰伦犯了犹豫,过了一会,道:“秘书长您是指跟叶冬松的事吧?”

  “那个叶冬松到底什么人,怎么能传出这样的绯闻呢?”

  “叶冬松是普安县交通局长,远红副县长主管交通这一块,所以……”

  “主管就要惹出绯闻来啊,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谣言?”

  “这个嘛……”孟杰伦吭了一会,道:“起先我们也以为是谣言,但据普安的同志讲,远红副县长跟叶冬松是走得有点近,加上交通这一块又敏感,群众的眼睛都盯着呢。”

  “到底有没有嘛?!”

  “有。”孟杰伦给了普天成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复。他接着说:“无风不起浪,他们两人在宾馆开房,让警察堵了门,这事闹得,市上很没面子。”

  又是警察!不用多问,普天成就能猜得出,肖远红在下面开罪了人,是有人故意出她丑。不过肖远红真跟一个局长睡在一起,这事还是让普天成惊讶。自古以来只有上睡,哪有下睡的道理,看来,这个叶冬松,也非等闲之辈啊。

  孟杰伦没把详细情况讲给普天成,这种事,真是不好讲。普安这两年交通项目多,肖远红和叶冬松一时成了红人,因为有墨彬这棵大树,肖远红自然不把县上其他领导放眼里,做事就有些专横。去年底,普安又有一条公路开工,县长吴大亮原想把工程包给宏运建筑的马永礼,不料公开招标时,肖远红和叶冬松合起手来,将马永礼的公司淘汰出去,而将工程发包给另一家叫万通的公司,据说,万通公司老板是省交通厅一位副厅长的亲属,这事倒也在理,只是惹恼了县长吴大亮和宏远公司的马永礼。不争气的是,肖远红和比她小八岁的叶冬松在工作中撞出了爱情的火花,两人一时控制不住,燃起了爱火,结果就给了马永礼报复的机会。县公安局长是马永礼的小舅子,马永礼一个电话,警察就堵在了门上。县长吴大亮也把这事做得好,警察向他报告后,他没找任何人商量,而是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墨彬。等市里人知道时,肖远红跟吴大亮已翻了脸,肖远红骂吴大亮假公济私,吴大亮争辩说,是警察扫黄,不小心扫到了你们,怎么成我假公济私了?肖远红大约也觉得在普安蹲不下去了,索性撕破脸,狠狠跟吴大亮干了一仗。

  这种事市上只能听听,谁也不好说什么,只当发生了一场小误会,或者有人搞了一个恶作剧,私底下大家笑说几句,逗逗乐。但墨彬亲自跑到普安去,孟杰伦还真没听说。

  也许是家丑不可外扬吧。

  墨彬到普安,到底是为了老婆还是为嫖幼案,普天成一时也不好判断,但这件事提醒了他,对方也在活动,不可掉以轻心。

  罗恬自杀案的风波很快平息下去,罗恬是孤儿,父母在生下她的第二年,双双出车祸死了。汪明阳告诉普天成这些的时候,普天成心里涌上一层对罗恬的怜惜,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最终仍然孤零零地走了,既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为她流泪。人生有时候,其实就是一个凄凉的园,从哪里来,再到哪里去。不过也好,普天成一直担心家属闹事,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就有些多余。汪明阳说,火化的时候,郑斌源去了,是他把罗恬的骨灰送到了公墓。普天成一阵感动,郑斌源还算一个男人,他这一送,罗恬也算是瞑目了吧。

  “她前夫呢,你们没通知?”罗恬跟前夫没孩子,如果她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的话,就应该是她前夫。

  “没有,这家伙简直不是人,我们打电话找他,他居然狂骂不止,说死了就死了,关他屁事。”汪明阳愤愤说。

  普天成苦笑了一声,夫妻是前世造的孽,是冤家,婚散了仇未散,看来这男人要恨她到地狱里去了。

  “老郑呢,他情绪怎么样?”普天成担心郑斌源,这些天他打电话,郑斌源总是不接,看来,罗恬的死对他震动很大。

  “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只是不说话,对了,按照你的指示,公安这次没难为他。”汪明阳一副急于表功的样子。

  “又不是他把人家推下了楼,难为他什么。”

  普天成并没把其他事告诉汪明阳,汪明阳这种人,办具体事行,一上升到谋略的层次,他的智慧就不够用了。该瞒他的事,必须瞒。

  “对了,还有个情况,我得跟秘书长汇报一下。”汪明阳又说。

  “什么情况?”

  “我听市公安局的同志讲,超然副书记前些天去过市局,他对此案很重视,还指示市局,一定要查清死因,要保护好证据。”

  “证据?”普天成怪模怪样看住汪明阳。汪明阳呵呵一笑:“超然书记把遗物叫做证据,还要让市局写一份材料,报他那儿。”

  “写了没?”

  “写了。”

  “写了?”

  “请秘书长放心,材料我是把了关的,等于就是向超然书记报了一份死亡结论书。还有,那张卡我也换出来了,放你这儿吧?”

  “放我这儿不合适吧?”

  “秘书长这里不合适,那就没有合适的地方了。”汪明阳说着,将那张磁卡拿出来。这也是普天成命令过的,必须得把磁卡拿到手,不留任何后患。

  普天成想了想,还是接住了磁卡,这东西放谁手里,他都不放心。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秘书长绝对放心,如果这点事都办不妥,我还当什么副局长。”

  普天成长舒一口气,马超然打罗恬的主意,这想法也太简单了。就凭一个罗恬,能掀起风浪?但他不能阻止马超然,还要暗暗给他添把火,让马超然更变本加厉一些。普天成相信,大华海东背后,绝不只是一个瀚林书记,海东上下,跟大华关系暧昧的,多。特别是目前该项目由国平副省长分管,马超然这样做,国平副省长首先不会答应。

  众怒难犯。马超然既然想犯,就鼓励他去犯好了。

  想到这,普天成将那张磁卡丢进碎纸机,看着纸屑飞出,他仿佛看到,超然副书记的一场美梦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