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阁好奇,趁母妃和住持学佛的时候,偷偷溜出了禅房。来到香案前,钻进去取出木雕,仔细观察,是一朵盛开的稚菊花,雕刻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纯烟自己刻出来的。
他将木雕小心藏进袖子,带回宫中。
后来才知,那是都察院御史纪学士的长女,纪纯烟。
本来,他还想着借机找她玩耍,慢慢和她相熟,却不料同年,邵明阁的母妃和舅舅因遭人陷害私通敌国叛军,证据确凿,不日被一同斩首。
父皇将他发配至淮城,安庆别院,未经召回,不得进京。
初来别院那日,正是舅舅和娘亲被斩首之日,晴兰湖边下起一场瓢泼大雨,九岁的邵明阁无力的趴在湖边绝望而无助的大哭,不知为何,脑中却浮现出了纯烟的双眼,那双无视他的倔强的双眼,还有如莲花般绽放的笑脸,眼泪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心情也渐渐平静。
那双眼睛,那个盈盈间的微笑,在他绝望的心里埋下种子,也从此让他念念不忘。
邵明阁低头,拿起挂在腰间那枚通透的花形玉佩,那是按照纯烟的那枚木刻稚菊花雕刻出来的,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是一朵稚菊花。
如今纯烟近在咫只,一脸的素白一如从前,但是却似乎又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的那个她……但七年,自己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是她……
邵明阁努力想寻找当初那双眼眸,那个神情,越是想寻找,却是寻不到丝毫的痕迹,心中也越狂躁不安,他有些后悔,他宁愿他没有将她救回来,宁愿她还是他脑中的那个她。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踱步到了画晴阁门口,他悄声走进房间,太医针灸的效用还没过,纯烟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依旧睡的很沉,呼吸平和而均匀,脸色还是素白如初。
看着睡梦中的她,邵明阁才觉得有些相似,和她在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相似……
他就这么站在床前,痴痴的盯着纯烟,守夜的桃红伏在床边睡着了,小贵子也倚在一旁的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邵明阁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他到底在寻找些什么呢,不管眼神一不一样,她就是她,眼前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就是那个当年在寺中和自己擦身而过的纪纯烟。
他屈膝坐在纯烟的床前,伸手温柔的抚摸纯烟的额头,发梢,清瘦的脸颊,纤细的手指,和唇瓣……
纯烟觉得脸上和手上痒痒的,闪了闪睫毛,微微睁开了眼,眼神迷离间,又看到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她下意识的移开眼神,生怕再头疼发作。
邵明阁见纯烟醒了,忙缩回了手,又将神色冷了下来,隐藏了所有的情绪,除了漆黑的眼神依旧藏着些炙热,纯烟不敢再看他的眼神自然也没感觉到。
“头还疼么?”
纯烟摇头。
“身子可还有不舒服?”
纯烟依旧摇头。
二人都沉默了。
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神会头疼呢?还是只是巧合而已,纯烟想再试试,但是一想到那头疼的滋味,又马上把这个想法吞进了肚子里。看到有微亮经由窗格透了进来,纯烟心知天快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