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入坐,半夏领着诸人上菜,清炒虾仁,红烧肉,桃仁鸡丁以及干烧冬笋等都是宁漠爱吃的,我特地将一碗热腾腾的墨鱼汤放到蕴月面前,口中笑道:“妹妹平时太瘦弱了,这个汤最是补人的,小火煨了好长时间才好的,妹妹快尝一尝,冷了就不好喝了。”
边说边替她盛了一碗,蕴月也笑道:“姐姐宫中的吃食自是一流的,妹妹今日可是沾了陛下的光了呢,自然要多吃点。”
说着便低头饮汤,哪知才刚喝了一口就用手绢掩住嘴,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
我故作关切地问:“妹妹怎么了?莫非这汤不合你的口味?”
蕴月摇了摇头:“不是不合口味,而是这几****一闻到这鱼腥味就难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话音刚落便又忍不住,索性对着痰盂干呕起来,连宁漠都看不过去,倒了一杯水给她:“是不是呛到了?先喝点水。”
蕴月气喘吁吁地摇头:“不是,就觉得胃不舒服,老是想吐,可能是着凉了吧。”
我装作疑惑地道:“妹妹这副状况不会是有喜了吧?”
一语出,宁漠先愣住了,紧接着面带喜色地看向蕴月:“是真的吗?”
蕴月羞涩低头:“臣妾也不知。”
我在旁笑道:“一定是了,难怪想吃酸的,陛下若有疑惑,传太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着便回身吩咐:“快去传陆太医。”
陆风临即刻便到,他的脉相满朝之中谁人不服?因此宁漠喜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半晌才拉着蕴月的手道:“朕明日就下旨封你为宸妃。”
蕴月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我站在宁漠的身后,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她于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求陛下答应。”
宁漠伸手将她扶起来:“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什么求不求的。”
蕴月便哭泣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宁漠果然意料之中的不答应:“真是胡闹,你有孕是喜事,怎么还要被禁足呢?”
蕴月嗫嚅着:“臣妾是为了腹中孩子着想。”
“那也不能用这个办法啊。”宁漠说着又安抚她道,“你放心,朕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我见状走过去道:“陛下觉得,禁足不禁足有何不一样吗?”
宁漠一时不明所以,我又道:“若不是不得已,谁愿意被禁足,水昭仪的这个不得已,就是腹中的孩子,陛下不妨反过来想想,名义上的禁足,实则是一种保护,等到将来昭仪诞下皇嗣,那时再封宸妃,岂不母子俱荣?”
“是啊,臣妾也是这样想的。”见宁漠仍有犹豫,蕴月哀求道,“臣妾都是为了孩子着想,更何况刘昭媛的事着实令人惋惜,陛下若这个时候以有孕晋臣妾的位分,岂不是在她的心上划了一刀吗?”
宁漠想了一会点点头:“倒是你们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办吧,先不令人知道你有孕的事。”
我和蕴月相视一笑,共同谢恩道:“陛下圣明。”
他体贴地将蕴月扶回桌子坐下:“你刚才也没吃多少,赶快再吃点,怕是凉了。”
说着亲口尝了尝,回身吩咐道:“把这所有的菜都撤下去热一遍再端上来。”
我瞧见蕴月窘迫的神情,又注意到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宁漠的手,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却也没说什么。
一时待他离开,蕴月笑看着我道:“这第一步是过去了,接下来呢?”
我抿嘴一笑:“那还不简单,惹祸上身。”
蕴月点点头,继而又慎重起来:“既然要被禁足,那这个祸也不小呢。”
我索性掩嘴笑起来:“这下好了,过去有谁得罪过你的,正好借这次机会报仇。”
蕴月满脸嗔怪地看着我:“人家心里不安呢,姐姐还取笑人家。”
我止了笑正色道:“虽是玩笑话,但细论起来也有道理,如你所言,被禁足的罪名不小,平白无故的与人起争执岂不突兀?倒是之前有过节的正好呢。”
蕴月幽幽地道:“那这样说来满宫之中与我不对付的就是楚夕了。”
我不禁有些诧异:“难怪平日见你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原来这其中大有缘故呢,快说来我听听。”
蕴月叹口气道:“我和她本是同日进宫,初时还很要好,但随着我先得宠,她的性子又心高气傲,所以慢慢地便渐行渐远了,再后来她也被封美人,更是彻底无交集,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她竟伙同李才人暗中害我,并且在事情败露之后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李才人。”
蕴月说到此处看着我:“姐姐,楚夕儿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我微微一笑,这个傻丫头也一定以为我和楚夕关系不错呢,我正要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遂改口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蕴月一脸疑惑:“姐姐准备怎么办?”
我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只等着被禁足就行了。”
翌日午后,我正坐在案前悠然作画,初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不好了,陛下下旨把水昭仪禁足了。”
我气定神闲抬起头:“因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楚婉仪,太医在她的合欢汤中试出了毒,而据她说这合欢汤正是水昭仪送去的。”
“太医没说什么毒吗?”
初花想了想:“没听说。”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初花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我漫不经心一笑:“我着急有什么用?”
“快向陛下求情啊,水昭仪平时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会做出下毒这种事吗?”
半夏见初花急的都快跳脚了,忙走过来道:“这个时候避嫌都避不及,怎么可能去求情?”
初花立时愣住了:“为什么?”
半夏无奈白了她一眼:“合宫都知道夫人与水昭仪交好,这会子她出了事,夫人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去求情,否则正中了别人的下怀,万一被指是同谋就遭了。”
我起身走过去道:“半夏说的对,谁都认为我去求情是理所当然,所以我说的话在陛下那里是没有可信度的。”
初花这才好像明白了一点,喃喃道:“那怎么办啊?”
我实在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如你所言,水昭仪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那毒是我下的。”
初花这下惊的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为……为什么啊?”
我向旁边努了努嘴:“问半夏。”
边说边重新坐到案前,待到半夏向她解释完毕,我的一幅鸳鸯戏水图也完成了。
我举起来细细瞧着:“我不过是在那合欢汤里加了一点点料,根本不足为奇,没想到在人家说来就成有毒了,半夏,我们的一桩计谋,倒成了他们的将计就计了呢。”
半夏抿嘴一笑:“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控之中。”
我向初花看去,见她本来还有些明白的神情此刻又懵了,不由笑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