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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难忘旧时欢


  宣政十九年的炎炎夏日就这样在平静中度过,转眼已至九月,这一日宁漠下了朝之后面带喜色,我知他于朝政方面一向懒散,除非是有特别的好事才会如此,因而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嫣然笑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错,有何喜事不妨说出来让臣妾也听一听?”

  他饮了口茶笑道:“日前传来捷报,君尧在长门郡一战大获全胜,下月即将回京。”

  我长久以来寥落烦闷的心瞬间一动,就像桃花忽遇春风,舒畅而又欢快,脸上一片笑意盈盈:“臣妾贺喜陛下。”

  宁漠点点头:“是值得庆贺,朕打算等他回来在枫霖殿设宴为他接风。”

  我刚想说话只听他竟叹了一声:“君尧战功赫赫,只是他的婚事一直让朕头疼啊。”

  我心里一跳,接着不动声色地笑道:“情之一事向来讲究缘分,将军大概还未遇到合心的女子吧。”

  宁漠摇摇头:“若是这样的话那朕也就不担心了,你不知道,君尧此前有过一位心仪之人,两人都快谈婚论嫁了,谁知后来后来那女子竟无故失踪了,君尧寻了她数年未果,自此便一直孤身一人。”

  我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宁漠丝毫未发现我的异样,仍自顾叹道:“古语云成家立业,君尧如今也二十有六了,且无父无母,他的婚事朕总是要操心的,虽宁云对他有心,可他却似乎无意,朕也不好太过勉强。”

  “真没想到,将军还有这样一段伤心事啊。”我满心里又难受又酸楚,若不是宁漠在场,几乎要流下泪来。

  “是啊。”宁漠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忙笑道:“臣妾只是在想,那个女子一定很美很好吧,才能得将军如此眷恋。”

  “连朕也没见过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想来应该是吧。”

  我一时怔着无话,宁漠又道:“今日还有件事,殷离修居然向朕辞去画师之位,请求出宫往民间游历。”

  我闻言又是一怔,但此刻也没什么心思管他人之事,只随意答道:“人各有志,殷大人或许是腻烦了宫中生活,想过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陛下不如随了他。”

  这么说着时倒是想起了蕴月,若她知道一定很伤心很伤心吧,宁漠道:“他去意已定,朕也不能强求他留下,因此已允了,不日即将离宫。”

  说完站起身:“早起的时候有宫人说贤妃身上不爽快,朕去瞧瞧她,你歇着吧。”

  我忙施礼道:“恭送陛下。”

  待他离开之后我唤了一声:“半夏。”

  半夏正候在外间,听见呼喊忙走进来:“夫人怎么了?”

  我怔怔地望着窗外:“我有些累,想睡一会,你们都出去不要来打扰我。”

  半夏见我面色有异,虽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服侍我躺到床上将帘子放下后就出去了。

  我翻身向里,眼泪滚滚落下,原来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为此甚至拒绝与宁云公主的婚事,可见那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之重,一想起这个我便心如刀绞,可是又无可奈何,所有的心痛,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次日醒来觉得精神有些不济,半夏端了一展桂圆汤侍立在旁:“夫人昨日晚间没有睡好吧?奴婢听着直到三更天还翻来覆去的呢。”

  我不置可否,慢慢呷了一口汤:“闷闷的总没什么精神,待会去瞧瞧水昭仪吧。”

  半夏知道我有心事也未说什么,默默替我梳了一个流云髻,插了一枝蝴蝶钗,换上一套浅蓝色衣裙,既不张扬也不低调,到了流香宫时只见蕴月正独自一人站在廊沿下,穿着一袭烟青色宫装,五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明显隆起,此刻正望着远处出神,对我的到来丝毫未觉。

  我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只听她低低地道:“好生收起来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我一时诧异:“什么最后一次?”

  蕴月连忙转过头,一见是我脸上闪过一抹惊色:“姐姐何时来的?怎么没有人通报?我只当是丹玫呢。”

  我笑道:“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闲来无事,想找妹妹说说话。”

  边说边携了她的手走进里间,只见她平常坐的那张椅上搭着条棉毯,便笑问道:“刚才是谁来看望妹妹吗?”

  蕴月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闪,像是不想说,但片刻后还是低头笑道:“妹妹如今被禁足宫中,除了姐姐哪有人会来探望,刚才是我传了殷大人来为我作画,想必姐姐也听说了,殷大人不日即将离宫,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传他作画了。”

  我早已猜到是如此,见她一副落寞的表情,以己度人,心中大是不忍,然而到底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得劝道:“浮萍尚有相聚日,人岂全无见面时?你不要太感伤了。”

  蕴月苦笑一声:“是啊,浮萍都有相聚日,而你我姐妹纵使如花,此刻也似被插在花瓶中的折枝花,何如浮萍自由?”

  随着她的话落我心中狠狠一震,接着涌起万般愁绪,忍了半日勉强笑道:“妹妹说什么呢,都快当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多愁善感的。”

  蕴月伸手抚着小腹,呢喃道:“我只有他了。”

  我笑道:“明年这个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想别的。”

  蕴月不置可否,也笑了笑,我一偏头见旁边的桌上放了几件做好的婴儿衣服及肚兜,遂拿到手里看了一看,口中赞道:“好精致绣功,可惜我于针线上面却不通,不然也定为他亲手做几件,如今也只能俗气一回,等着他出生以后送些金银顽器了。”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姐姐定是万分疼爱的,衣服顽器有什么打紧?只有姐姐疼爱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好了,这还未出生呢你就把高帽给我戴上了。”

  说笑一阵后蕴月忽然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过几日就是姐姐的芳诞了,因想到今年不能陪在姐姐身边,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聊表心意。”

  说着便命丹玫取了来,只见是一只精美的漆盒,打开一看,我不禁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手链。”

  通体浅紫色,闪着幽幽光泽,样式极简单,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高贵大气,同时一看便知价值不扉,蕴月见我喜欢便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宫中之物,而是我先小时在京都舅舅家住着,一个经常往返府上的僧人所赠,据说是产自太寒山一种叫做月华璃石所制,我收下之后却是一次未戴过,如今正好转赠姐姐,况且姐姐的气质也与它相符。”

  “就像你刚才所说,饰物无甚打紧,关键是你的心真。”说着握了她的手,“蕴月,在这后宫之中你是我惟一可信任之人,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至于将来你的孩子,我必定视若己出,我们一起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蕴月颇为动容:“我相信姐姐说的话,姐姐也是我在后宫中最信赖的人。”

  又说了一会之后我见她有些倦意,便起身道:“你有孕之人不宜太过劳累,歇会吧,我这便走了。”

  她也不再多作挽留,只嘱咐道:“得空儿了再来。”

  我应了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