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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红扶桑


  见她们出去,蕴月一脸忧心忡忡:“都怪我太大意了,宫里藏了这么个伶俐的丫头都没发现。”

  我笑道:“现在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了吧?也亏得她们怎么这样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蕴月只是叹气,我道:“别愁眉苦脸的了,若整日这样这宫里哪一天还能呆的下人了?总之自己小心注意罢了。”

  正说着乳母抱着孩子进了来,笑道:“小皇子醒了,睁着眼睛呢。”

  我忙凑过去看,果然正睁着眼睛,好小的脸,皮肤红红的,皱皱的,不禁笑道:“似乎像妹妹多呢。”

  蕴月伸手抱了过去,只看了一眼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嗔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明儿你和小皇子比比看谁哭的多。”

  蕴月忍不住一笑,我道:“别乱想了,眼下该想着给他取个名字才是。”

  “就叫明若吧。”蕴月满怀怜爱地低头看了孩子一眼,“不求富贵,只求安好,希望他的一生便是如此。”

  “明若?好,就叫明若。”我边说边笑着低头看去,“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姨娘了,你可要快快长大,姨娘好想看看你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他才刚出生呢。”蕴月抿嘴一笑,“还早着呢。”

  “总之是你受累罢了。”

  正说着只见丹玫慌张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禾儿受不过初花姑娘的逼问,撞在簪子上自杀了。”

  我淡淡道:“把簪子交给贤妃娘娘,就说是她偷的,事发后羞愤自尽。”

  丹玫即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蕴月愈加抱紧了明若,眼神不自禁流露出惋惜:“才十三岁,就这样没了。”

  我依旧淡淡:“她若不死,那来日你和明若就有危险。”

  蕴月不由一噤,随后低声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

  我拍拍她的肩:“折腾到现在你好好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儿再见面就该称一声宸妃娘娘了。”

  蕴月脸色一红,随即道:“一个称呼而已,究竟也没什么意思。”

  我刚想开口,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道:“好生歇着吧,我回去了。”

  自此我的生活中又多了一项重要的事情,帮着蕴月照顾明若,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一边看着罢了,他孱弱的身体常常让我抱都不敢抱,虽然乳母说没事,但我还是有顾虑,他实在太小了,一直到满月之后才好点,皮肤也不皱了,一日日透出白皙来,经常无意识的咂着小手,模样儿也愈发像蕴月。

  尹淑妃自那次事件后再度沉寂,于小宴月前将那百幅绣品送到乐云宫后也是中规中矩,因而后宫很是安静了段时间,转眼进入腊月,天气一日日冷将,离了暖阁几乎不能待人,手炉也是整日不离手,饶是如此脚趾还是不知不觉长了几颗冻疮,夜来睡觉十分作痒。

  这一日是腊月初八,按着风俗要吃腊八粥,其实我不太喜欢吃,只觉甜腻腻的,但半夏十分坚持:“大冬日里,吃些也暖和。”

  我拗不过她,只好吃了,不得不说春织的手艺确实很特别,寻寻常常的五味粥也能做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也就才刚刚放下碗,便见太后身边的宫女走来笑道:“今儿是腊月初八,太后要去国裕寺进香,吩咐夫人一块去呢。”

  我依依站起身,束了一领羽毛缎斗篷,临出门时半夏又特意将手炉换了新的,及至到了寿宁宫,太后见了我笑道:“这样冷天,本不该让你同去才是,但哀家一个人闷的慌,那国裕寺香火鼎盛,权当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我忙笑道:“太后言重了,如此长天,臣妾正愁不知如何打发呢。”

  她抿嘴一笑,随即唤来谭姑姑更衣。

  国裕寺位于罗阳城西,乃一座皇家寺院,环境清幽,同时戒备森严,普通的香客只能在前殿一带走动,中殿至后殿等闲人不能入内,当太后携了我进入后殿时早有寺中住持等人迎了出来,我一眼瞧见素秋姑姑亦在之中,此时正望着我微微含笑。

  我不由红了脸,只好亦报以微笑,片刻后太后随着住持去往前殿,临走前回身笑对着我道:“你第一次进寺,让素秋好好带你逛逛,这里的景致不比宫中花红柳绿,一草一木都是有来历的,听听也打发时光。”

  我一一点头,只见那住持师太转身之际又回过来看我一眼,有些讶异道:“刚才没注意,此刻看着夫人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又记不真儿是在哪里。”

  太后只笑着说了一句:“是个美人吧。”

  住持师太便也笑了笑,不再多言。

  我心下疑惑,转身望了眼素秋姑姑,她微笑着走过来,将我的手炉拿过去,然后把自己的塞在我手中,接着又把我我身上的羽毛斗篷紧了紧:“国裕寺寒气较重,你第一次来,怕是受不住。”

  我略感不安,笑道:“姑姑从先是服侍太后的,难怪如此熟稔而又麻利,瑶惜身边的宫女望尘莫及呢。”

  她抬起头望着我:“其实我初进宫时并不是服侍太后的。”

  我笑笑:“姑姑为人体贴,能得姑姑的服侍也是个有福气的呢。”

  她携了我的手慢慢向前走着,语气听来也颇为怅然:“她是个极温柔的人,只可惜……”

  宫中的女子红颜薄命本不甚为奇,因此我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倒是素秋姑姑自己偏过头来问我:“你怎么不问问她是谁?”

  我颔首:“姑姑伤心,瑶惜不便多问。”

  她叹了口气,牢牢盯住我:“你的性子比起她来倒是好的,也聪明许多,只是身处深宫,谁都能辜负就是莫要辜负了自己啊。”

  我心头一紧,她又指着面前一株绿叶荫荫的树木道:“这株扶桑便是她当年亲手所植,时光悠悠,今已过去二十载矣。”

  我举头仰望着,念道:“瘴烟长暖无霜雪,槿艳繁花满树红。每叹芳菲四时厌,不知开落有春风。”

  素秋姑姑转头望着我:“你也喜爱扶桑?”

  我笑道:“我娘生前最爱扶桑,为此爹还在后院种过一棵,每到花开的时候她便摘下来簪于发间。”

  素秋姑姑的目光流露出浓浓哀意,但转瞬即逝,片刻后笑着道:“再去那边看看吧,康宗皇帝以及文帝手植碧槐都在那里呢。”

  我只觉得素秋姑姑似有心事,连着望我的目光都飘忽不定,走了几步回身望了眼那株扶桑,心头也生出无限伤感,想必植下它的人已不再人世了吧,才会令素秋姑姑如此感怀。

  晚间卸妆时向半夏提及这一幕,她想了想道:“姑姑先服侍的那一个,应该就是柳姬。”

  我心头脉脉一动,问道:“柳姬是何许人也?”

  半夏道:“奴婢也是听年长的宫女说的,柳姬原是康宗皇帝微服私巡时的救命恩人,后被召进宫,初时很是受宠,出灵池就是因她而得名,但据说后来失宠被打入冷宫,某日宫中起了大火,柳姬就此陨命。”

  我叹了一声:“红颜多薄命,一入深宫,若得君王的恩宠还好,一朝失宠,便命同草芥都不如。”

  半夏笑道:“夫人别为这些事伤神了,床铺已收拾好了,奴婢去把汤婆子拿来,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