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转身离开,半夏望着她的背影满脸气不岔:“才入宫的一个小小才人,哪里就能和夫人称姐道妹的了,亏她也不自知!”
我慢条斯理地道:“虽说热情过了点儿,但总比目中无人强,方才朱美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其实像慕蝶、程殊儿这类性格的人是最好相处的,什么事儿都摆到明面儿上来说,她既热情,那我便受着罢了,再说了,你当她对谁都一样热情的?”
半夏点点头:“奴婢知道,只不过一时听着不顺耳罢了。”
说完又“扑哧”一笑:“也亏她怎么叫的出来,竟不害臊,说来也是叫在夫人身上,若是让她这样叫贤妃娘娘试试?”
我也禁不住笑了:“只怕贤妃会当场治她个“目无尊卑”的罪名。”
一面说一面到了流香宫,蕴月正坐在屋中做针线,抬眼看见我忙含笑站起了身:“姐姐今日会见新人,我只当会午后才来呢。”
我在她对面坐下:“可不是准备吃了饭才来的,谁知半路上生出一档子事,所以便赶早来了。”
说着把程才人一事说给了她听。
蕴月也笑了起来:“从来刚入宫的新人哪个不是兢兢战战?像这样举止大胆的也少见,不过姐姐说的也对,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程才人就是把枪,也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我笑道:“你是没瞧见这八位新人,姿容各异,也算是不负了当初太后亲自甄选的那一番苦心了。”
蕴月叹了一声:“倒令我想起刚入宫那时候了,心中多少懵懂的期待,可最后……”
说着摇了摇头,我嗔道:“好好儿的怎么又伤感起来了?合该下次不能同你说这些话。”
蕴月忙笑道:“一时有所感触罢了,姐姐才不必往心里去呢。”
我于是岔开话题:“明若睡了么?”
她往旁边努了努嘴儿,我这才看见摇篮就放在旁边,忙起身过去细看,只见明若正沉沉的睡着了,白里透红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头发好像比前几天又长了许多,我冲蕴月笑道:“他这长睫毛倒真是像你。”
蕴月脸上漾着慈母的光辉:“宫里人也都这样说呢。”
我重新在她面前坐下,因见她手上绣着件大红色肚兜,便料着是明若的,于是道:“让底下人做就是了,本来身子就弱,还这么劳累。”
正值丹玫端了茶来,听我这样说便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小姐说怕底下人做的毛躁,针脚什么的不细密,会伤着小皇子的皮肤,如今贴身的东西差不多都是自己动手呢。”
我笑向蕴月道:“你也太小心了,宫里的绣娘那还不是百里挑一的。”
蕴月低了头道:“多留点心总是好的。”
“可惜我在这方面不通,不然也能帮着你点儿。”
见我这样说蕴月忙道:“姐姐这是哪里话?能日日都来陪着明若妹妹就感激不尽了。”
我灿然一笑:“那是,我可是他的姨娘,难道把这个便宜让给旁人么?”
说笑了几句之后蕴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看着我:“方才一直想说的居然忘了,听闻这八位新人中朱乔是个出类拔萃的?”
我倒不妨她会问这个,心中故也一惊,面上只沉声道:“是啊,传闻倒是非虚,朱美人宛若一枝兰花。”
蕴月淡淡道:“我认识她。”
“哦?”我不再掩饰惊讶的神色,“妹妹怎会认识她的?”
“她家府邸与我京中舅舅家的府邸相隔不远,她母亲与我舅母也是情分不浅,我每常去舅舅家住着便能看到她,自小便是美人胚子一个,只不过那丫头一向眼界高,总不屑理睬身份不及她的人,因而我与她也只是认识罢了。”
我了悟点头,继而道:“似她那般容貌家世俱一流的女子,总是惯以心高气傲来彰显自己的身份,若不然,何以服众呢?”
蕴月却摇了摇头:“如今这可是皇宫不是她的家,总要学着乖觉点儿,我可是听闻她并不把姐姐放在心上呢。”
我不免叹道:“你瞧瞧,这才几日工夫,这样的传言就出来了,何苦来,谁不知道我现在与她们正是最尴尬的时候,还偏要散播这样的话,这将来万一朱美人有个好歹,我该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了。”
“清者自清,若她果真没有,那人也编不出这样的话。”蕴月停了停又道,“刘昭媛的妹子如何?”
我笑道:“似个精灵般,至于品性嘛,看慕蝶这段时间愁眉苦脸的便知一二了。”
蕴月颇有感触地道:“姐妹俩之间,若是好便罢了,万一生了嫌隙,倒不如平白无故的陌路呢。”
我不禁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呢,可这也是没有法儿的事。”
说着又笑对她道:“别顾着说她了,方才说着那朱美人,依我看她既与你认识,保不准会过来拜访呢。”
蕴月忙摆手道:“罢罢,我一向不入她的眼界,不见也罢。”
我沉思着道:“那可未必,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可是惟一替陛下诞下皇子的宸妃娘娘,若我猜的不错,她应该会来,并且就在这两日内。”
正说着只见玉芍进来回:“朱美人在外求见娘娘。”
蕴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妹妹真真怕了姐姐的这张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站起身道:“这有何妨,她要来你总是躲不过的,不如趁现在一起出去见见,看看是否有事。”
蕴月便回身吩咐:“好生看着孩子,仔细醒了都不知道。”
然后便与我一同走至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