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是贤妃的生辰,一大清早,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竟破云出日,阳光照得院中白雪分外刺目,我呵了一口气,对半夏道:“去把昨晚准备好的礼物送去元湘宫,再好好与贤妃解释我不能去赴宴,她自然会明白。”
半夏应了一声而去,我在院中略站了片刻便觉寒冷侵骨,忙抬脚走至廊下,正逢初花掀帘出来,望了一眼天空道:“这天儿放晴了雪也化得快了,这几日可有的受了,等吃了早饭还是得去司供司领些炭火回来。”
我淡淡道:“拿点银子去吧,没得又受那起小人的闲气。”
初花甩手哼了一声:“既是给银子,那便由不得他们了。”
我转头问:“你要做何?”
她脸上浮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尔后也不答言,竟抬脚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回头道:“别担心,我有银子。”
我不晓得她要干什么,也不去理会,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只听院门“吱呀”一声响,却片刻不见人进来,我疑惑之余正要走过去只见初花拎着一大篓炭火走进来,放下后又走了出去,接着又拎了一大篓进来,我满心诧异:“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吧?”
初花闻言得意一笑,伸了一根手指头:“不多不多,一两银子。”
我更是难以置信:“一两银子买这么多炭火,司供司一人向善也罢了,难道人人都转性了不成?”
初花一脸地老道:“这点你就无需过问了,总之山人自有妙计。”
我乐得糊涂,也懒得去追问,只见她擦了把汗道:“半夏还未回来么?”
一语提醒了我,顿觉疑惑:“是啊,她在你之前走的怎么现在还未回来?”
“这就对了。”初花翻了个白眼,“刚才回来的路上遇见元湘宫的小翠,她说半夏才出了元湘宫的门就碰上了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栖凤宫呢。”
我心中“咯噔”一下,想了片刻,然后回身走到内殿,换上了身略鲜艳点的衣裳,披了件石青色软毛织锦披风,另找来羊皮小靴穿上,初花见状诧异道:“这是要去哪儿?”
我头也未抬:“去参加贤妃娘娘的寿宴,你也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
初花见我如此郑重也未反驳,只是转身之际犹自不解地嘀咕:“不是说了不去吗?”
出了乐云宫的门,空旷的道路上杳无人迹,寒风照脸刮过来,我瑟缩了下,不由更拢紧了手中的暖炉,及至快到元湘宫才见周围走动的人多起来,远远地望见蕴月身着宝蓝色宫装,扶着丹玫的手正要步入门内,却在这时回头看了下,紧接着松了丹玫的手快步朝我走来。
“姐姐最近怎么样?可担心死我了,又顾及着敬妃的劝告不敢去探望。”
我瞧着她眸中的焦急,温然一笑:“现在你看见了,不是很好么?我倒惦记着明若最近怎么样了?”
“小孩子家能吃能睡的,就是贪玩了点,姐姐无需担心。”停了停又道,“我只当姐姐今日是不会来的。”
我不由叹息:“原打算不来的,可眼下这形势是由不得我了。”
蕴月压低了声音:“皇后又故意找姐姐的不是了?”
“若果真找上我的不是也就罢了,可现在……”我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蕴月亦愁眉:“常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姐姐眼下都这样了,皇后为什么还跟你过不去呢?”
我正要说话,忽见半夏自那边走来,一抬头瞧见我忙紧走几步过来,低声道:“夫人怎么来了?”
我瞅了瞅她身后:“皇后怎么没来?”
“正在换装,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她传你去做什么?”
半夏咬了咬唇:“画梅花妆,夫人你说皇后到底是何居心?宫中也不止奴婢一人会作梅花妆啊。”
我沉声问:“她还说了别的没有?”
半夏摇摇头,我暗自松了口气:“那还好,只是半夏,你怕是也留不住了。”
她大惊:“夫人,奴婢不愿去栖凤宫。”
我伤感道:“我又何尝愿意你去。”
连蕴月也跟着伤情:“皇后何至如此?”
我坚定了神色:“不管如何,总之我不能看着半夏受她摆弄。”
语毕转身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半夏眉头紧蹙,只是无可奈何,便转身回去了。
皇后这一出宫,除了第一个我不得过,第二个贤妃也少不得受牵连,然而她毕竟有家世根基在那,且皇后也没有正面为难过她,自个儿心中的一点不自在也撑得过去,比不得我是在风口浪尖。
席上帝后都在,贤妃因见我便道:“听闻夫人身子不适,又是这样寒冷天气,左不过生辰一年一过,也没多少大意思,没的当作一件正经事来贺。”
我心内打定主意,面上含着一丝破绽不露的笑容:“今日来除了恭贺娘娘芳辰以外,另外要向陛下及皇后讨个恩典。”
自从皇后出宫以来,宁漠在人跟前总是这副淡漠的样子,也不晓得心里头怎么想的,这次亦然,倒是皇后似笑非笑地道:“瑶依夫人向来清闲的很,不知是有什么恩典要讨?”
我含着笑慢慢道:“日前嫔妾宫里头人手去了一大半……”
尚未说完已被皇后打断:“本宫的意思是为了节省开支酌情减几个,谁知夫人一下子全打发走了,这知道的说夫人贤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苛刻你呢。”
“皇后言重了,这当着各位姐妹的面,实在是本宫自己的主意,不仅如此,连最贴身的侍女半夏,如今也要向皇后及陛下讨个恩典放出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