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忽听门口响起这一声震惊的喊声,紧接着德妃匆匆赶到我身边,满脸惊慌:“这是怎么了?”
语毕回头看着尹婉儿:“淑妃你怎么急了?虽然素日你与瑶依夫人有些不对付,但也不能把她的脸毁了啊?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了?”
尹婉儿又急又怒:“是她自己作死!与我有什么干系?”
“那可未必,本宫与德妃亲眼看到的是你推了瑶依夫人,所以才致她的脸毁了。”贤妃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眼见为实,淑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居然串通好了来害我。”尹婉儿至此才明白过来,目光怨愤,尔后冷笑着看向我,“真没想到备受恩宠的瑶依夫人居然也会用苦肉计,想必你也是黔驴技穷了吧?”
“嫔妾听不懂淑妃娘娘在说什么,总之嫔妾的脸是毁在娘娘手上,恩宠有此一时彼一时之分,但罪名却是没有的。”说罢看着贤妃,“请娘娘务必给嫔妾一个交代。”
“瑶依夫人尽管放心,本宫代掌六宫,自然是不会允许此等蛇蝎之人存在。”
尹婉儿冷笑着看向她:“欧阳明珠,你还知道自己是代掌后宫啊?恐怕眼馋凤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只是可惜凤印不在你手中,既没有母仪天下的那个命,就不要做越俎代袍之事!”
听了这样的话贤妃也不恼,只微微笑道:“本宫不过是受太后与陛下所托掌管六宫罢了,淑妃娘娘何必如此较真呢?再者能否母仪天下那得天下人来定,是不是越俎代袍更由不得你一人之见,不过不管怎样都好过心如蛇蝎,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心如蛇蝎你自己心里清楚!”尹婉儿说着又看向我,“也不过就是扎进了几根刺,本宫倒要看看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在陛下心中能占着多少分量!”
“何事如此吵闹?”
才说着已见宁漠走了进来,吴若君含羞带怯地跟在身后,她见我这番状况不免惊道:“姐姐你怎么了?”
宁漠也皱眉:“怎么了这是?”
德妃便把事情的始末原由说了一遍,末了无不叹息地道:“可怜了瑶依夫人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日后千万别留下疤才好。”
宁漠走到我身边,半个多月未见,他脸上微有疲态,此刻望着我道:“把手拿下来给朕看看。”
我面露悲色:“伤颜可怖,陛下素性好洁,还是别看了。”
他不容置疑道:“拿下来!”
我略一抬手,继而皱了皱眉:“疼。”
他慢慢地把我的手拿下来,只听吴若君“啊”一声,惊恐万状地看着我:“姐姐你的脸怎么这样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我的脸怎么了?”
宁漠的眼睛里蕴含了涛涛怒意,接着一脚把那盆仙人掌踢翻在地,指着尹婉儿道:“这就是扎了几根刺而已?”
尹婉儿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有宫女七手八脚地端了水拿着药过来,贤妃呵斥道:“混账东西!都这个样儿了能用水洗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来的是张元效,他见到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又兼宁漠怒意未消,指着他道:“快看看是怎么回事,不论用什么办法,若是医不好夫人的脸,你也别在太医院待了!”
他岂敢有半分懈怠,诚惶诚恐地诊了一会,面露苦色道:“回陛下,夫人这不是简单的被刺扎伤啊,仙人掌刺本是无毒的,可夫人这面部竟是浸了毒液所致,所以才形同溃烂。”
宁漠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能医的好吗?”
张元效慌的跪在地上:“臣不敢妄言,实在是希望渺茫。”
长久的沉寂后,是宁漠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令下去,将尹淑妃废黜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幽禁于冷宫。”
无人敢有异议,尹婉儿死死盯着我,那样的目光直看得我心中陡然一凉。
我的半张脸尽毁,再也恢复不了往昔容颜,尹婉儿落入冷宫,再也难复曾经地位,两败俱伤,宫中无一人敢议论。
夜来对镜,看着自己那张残败不堪的陋颜,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初入宫时在阿慈病榻前的形景,那时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死另有隐情,我没有用太久的时间考虑就决定留下来查明真相,我知宫中险恶,步步为营,我有着明确的目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个结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容颜我向来珍视,然而最后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尹婉儿一倒,从此我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去对付她也不用千方百计提防她会如何对付我,达到目的的同时也失去了继续在这宫中生存的信念,还为此付出了容颜尽毁的代价,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在这宫中拖三年之久?自己想想都觉得成了一场笑谈。
烛火微黯,镜中那张可怕的容颜却依旧清晰,我终于禁不住,尖叫一声失手打翻了镜台,清脆的响声将半夏初花引了进来,她们看到这我番状态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默默将碎裂的镜片收拾了,我站起身道:“把一应胭脂水粉赏给众人,至于金银首饰暂时先锁起来,以后是用不着了。”
半夏寂然无语,让初花把胭脂水粉拿下去了,自己则找来一只大箱子,收拾了半晌,忽抬头问我:“夫人,这件也要一起锁起来吗?”
我侧目一瞧,心里霎时涌起哀痛,是那串蓝宝石项链,即使此刻在这光线不明的屋子里依然熠熠生辉,璀璨琉璃,我禁不住伸出手去,半夏慢慢放在我的掌心,入手沉甸冰凉,的确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物,只是我眼下还有资格拥有么?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打在才上过药的脸上一片灼热生疼,半夏默默递了一方手帕到我面前,我止了泪道:“这个你先别管了,待我自行处理。”
她合上箱子,低声道:“奴婢不太会说好话安慰人,但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夫人就不要过于伤怀,从前勾心斗角的日子过的也太多,就当暂时先清静一段时间,没有陛下的瞩目,也就不会引起其他嫔妃的侧目,奴婢不敢妄猜夫人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对夫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处。”
我缓缓垂眸:“我知道,只是你们以后难免要受些苦楚了。”
“这哪里当个事儿呢,不只是奴婢,杏儿茂喜他们也都和从前一样,夫人就不必担心这个了,时辰不早了,夫人安歇吧。”
我点点头,宽衣上床,半夏随后吹了灯离开,室中一下变得幽暗,我忍不住从枕下摸出那串蓝宝石项链,但见整个帐中都闪着盈盈蓝光,我托在掌中看着看着,忽发现那宝石里好像嵌着字,疑心自己看错了,遂坐了起来细看,只见在暗中盈光的映衬下宝石壁中确实有数行小字,只是看着不像汉字,倒像是番邦文字,起身点亮灯再瞧,却又没有了,我心中疑惑,难道这串项链有什么喻意吗?
左思右想猜不透,只得模模糊糊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