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窗两边十来个虞候簇拥着的太监不由的放缓了脚步,俱交递了眼色,围着风兜的慈宁宫首领太监王善保这才上前一步,隔着三剑步打千儿道:“大公主,说话就到慈宁宫了,若这半道上倒了轿,赶不急入内廷,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听得“吱呀”一声推轿窗的声音,越过小小的轿窗,但见一个女子歪歪歪斜斜的倚靠着。那女子正是适才叫停轿之人,她只挽了半头,上头戴着朵手帕扎成的白花,另一半头发故乱披散着,看这幅打扮竟是未亡人的身份。
王善保只匆匆瞧了一眼,便暗暗道了声罪过。心想太后变着法子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保她,她居然就这么一幅德行打扮得比窦娥还冤似的进宫,若教人瞧见这不是授人以柄,往死胡同里送么……?遂连忙蹬着薄底靴子“唰唰”一溜小跑至轿窗底下。
近看那女子年纪虽大不多,一眼望去不过二十来许正是当朝大公主,当今皇帝建元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只见这大公主面色发青,双眼抠搂,乌青的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整个人浑浑噩噩,有些言不逮意:“没别的意思……我左不过是想瞧一瞧今年的金腰儿是不是似旧年开得那般俊俏。”
王善保闻言一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姑奶奶还赶着凑趣要赏花?宫里的规矩哪里由得她。他刚要张口劝道眼下不是赏花的时候,又听得大公主含悲道:“哦,是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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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瑟瑟发抖,宛若凄风苦雨,闻之令人动容。一干太监虽听得明白,只是哪里敢多言,一双双眼睛只齐齐的望着王善保。那王善保在宫里人缘极好,最是心慈手软,见这个光景亦是不忍,心中估摸着大公主这个事皇帝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背后又有太后做靠山,想来大公主只不过是想赏个花儿,并不曾造次,便略低了头算是默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