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高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不安,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失去薜染了。r
第一次,他在薜染面前感到自卑,艰难地开口:“老婆,对不起!”r
这一句“对不起”比以往任何一句更充满忏悔之意,带着沉痛的悲哀。r
薜染慢慢地平复了情绪,语气不再尖锐,变得异常冷静:“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现实就是你心里爱我,但身体出轨了,而我呢,说不爱你是假的,但我也恨你,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法再和你一起生活了,无论是身还是心。”r
仿佛被一记重锤砸过,高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此时他总算明白薜染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做的这个决定。是他自己,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贪图享乐中,逼得薜染无路可退;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地将薜染推离了自己的怀抱,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r
无需再多说什么,连最深痛的悔恨在如今的现实面前都是苍白。高航对薜染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浑浑厄厄地离开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r
再一次回到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家,高航心底的失落感倍增,越发觉得没有薜染的日子难过。r
他把自己重重地甩在柔软的大床上,将脑袋埋在枕头里,那儿依稀还残留着薜染头发上的香气,丝丝入鼻,扰得他眼眶发酸。r
高航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直到天明也没有丝毫睡意。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团糨糊。r
今夜,对薜染等人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夜。r
高航走后,薜染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放肆痛哭了一回。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高航哭,以后再也不值得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了。r
林晓歌和薜孝柏一直伸长了耳朵偷听女儿女婿这边的动静,见他们最后不欢而散,只能心酸地摇摇头,无奈长叹一声。 r
只有早已进入梦乡的乐乐,嘴角含着纯真的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
那一天之后,高航便很少在薜染面前露脸,只有在接女儿的时候两人才会碰上,基本上也是无话可说。r
法院的排期很快就下来了,一开始高航和高家对乐乐的抚养权就誓在必得。他们高价请了好律师,又在法院内部打点了关系,一审的结果显而易见。法庭正式宣判他们解除了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并把乐乐的抚养权判给了高航。r
薜染不服,决定上诉,最后还是母亲的一席话打消了她鱼死网破的念头。如果真的跟高家撕破脸,伤害的不仅是乐乐,还会牵扯到更多人进去,而且以高家的强势和权力,就算她上诉到头,也不一定能赢下这个官司。r
林晓歌说得现实又在理。无论她跟高航是合,是离,两家人对乐乐的爱都是不变的。可是她薜染和薜家能给乐乐的,高航和高家也能给,而高航和高家能给乐乐的,她们却未必给得起。r
乐乐跟着高航显然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条件和生活条件,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能得到来自高家的助力,只要他们不把乐乐养歪了,长大后她的路会很顺。r
薜染爱女入骨,恨不得给她全世界最好的,面对母亲的劝说,她冷静地考虑了自己上诉后的利与弊,最后为了女儿,她妥协了。r
虽然不能无时无刻地看到女儿,可是高家也答应了她的探视条件,每周她有三到五天的探视权,而高航也私下允诺她,只要她想见乐乐,随时都可以。r
高家把乐乐带走的那一天,薜染强忍着泪,送了一路,一直到了曾经的家也不舍得离开。r
面对从前待她不错的公婆,她说:“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们了,以后乐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不管她有什么事,你们记得马上打电话通知我。”r
高母心情复杂,勉强一笑,回:“你就放心吧,我和你爸退休在家没事干,乐乐来了正好可以陪陪我们。你要是想她了,就随时来家里看看。唉,这事是高航做得不地道,以后上哪再去找你这么好的媳妇。唉……”高母一想到这糟心事,不免长吁短叹。r
“妈,这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都不提了。您和爸多保重身体,我得空了就来看你们和乐乐。离婚的事先瞒着她吧,等有机会了我想亲自跟她解释。”薜染看了一眼毫不知情,在客厅和高航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笑得有些发苦。r
“嗯,我和你爸心里有数。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总之希望你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一会让高航送送你吧,我和你爸先哄乐乐睡觉去。”高母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转身哄乐乐去了。r
很快,高航就起身走到薜染身边,哑声说:“我送你吧。”r
薜染“嗯”了一声,先去卧室抱了抱乐乐,假装开心地说:“乐乐,在家要听爷爷奶奶和爸爸的话哦,妈妈今天有事要先回外婆家,过两天再来看你。”r
“嗯,妈妈晚安。”乐乐在薜染脸上啵了一口,转头又去玩她的新玩具了。r
高航给乐乐的房间重新贴了壁纸,换了她一直想要的粉红公主床,又新买了几个玩偶,此刻她正全心沉浸在回到自家的喜悦中,根本没发觉大人间的暗涌。r
薜染亲了亲女儿漂亮的脸蛋,依依不舍地走了。她不敢再多做停留,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把她带回家。r
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小区停车场,薜染对高航说:“就到这吧,你上去陪乐乐,我自己开车回去行了。“r
高航沉声应:“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再没有多余的话,只抬起一张略显颓废的脸,静静地看着薜染。r
“再见,高航。”薜染忍住那股快要抑制不住的酸楚,在眼泪将要滴下之际,飞快地上了车,关紧车门,发动油门慢慢开动。r
薜染能感觉到高航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车上,直到她拐出小区大门,那股窒息感才褪去。r
寒夜中,高航孤零零地立在风中,一直到薜染的车子消失在眼前,他还是一步都没挪动。r
良久,他垂下头,无精打采地转身回家,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长又细,显得如此萧条而寂寥。r
他和薜染,十几年的恩爱夫妻,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各过各桥,各行各路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