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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地恒的牛刀初试——4


我和郝敏敏联系上了,她已经离开科顺,在华侨城芳华苑一家香港人开的贸易公司从事会计工作,我们彼此都很思念。周六,我去她那儿,见到我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谈了分别之后的变故,她请我到社区里的餐厅吃了一碗面。华侨城的面真是价格不菲,要10块大洋。回到她的宿舍,她买了个大西瓜。我心疼的说:“别再破费了。”她宛然一笑,告诉我:“她现在月薪1700元了,并且公司免费提供宿舍。”我为她喜悦,同时好生羡慕。小郝所在的公司不大,就几个人,一套租来的三房一厅就是公司所有员工的家了,经理是香港人,周末都返回香港。晚上我睡在经理卧室想,要是自己今后找的工作也能有如此待遇,不枉此生啊!

现实还是要面对,也许深圳真的不是我的家,黄伯对我也颇有微词了。几十年的单身生活早已经不习惯一位不速之客的打扰。我提心吊胆,不知何时自己就要被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拒之门外。我来之初,有两个愿望:第一、临来深圳前,父亲叮嘱我,若不能在深圳立足,离别前要去“锦绣中华”游乐城饱览一番,1989年那里曾经留下父亲的脚印。第二、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亲眼见过真实的大海,我要去领略一下她的波澜壮阔。我决定明天要邀请小郝去锦绣中华和海边游览。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我对小郝说了我的想法,她执意不肯,说:“如果要去,她来买单。”这个我不能同意。去大梅沙领略大海的风情也不可能,时间不够了。今晚香港经理要回深圳,我不能继续在此过夜,如果回去晚了,回龙华民治的370公交车也会收班。在芳华苑附近闲逛了一下,我便回龙华镇民治黄伯家了。

又是一天的早上,我还是如往常一样,漫无目标的在人才大市场猎寻机会。现在的我已经不顾一切,哪个台位有面试官,我就会迅速而虔诚的递上我手写的简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渴望能交谈几句,甚至对方企业招聘CEO,我也冒冒失失的冲上前去面试。我看见一家科技公司正在招聘板卡销售员,这份工作我曾经做过,可以一试。“啊,你是学医的?”男面试官将他手中的简历还给了我。我依旧不死心,说:“贵公司不是需要计算机板卡销售业务员么?我从事过啊!”“专业不对口,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男面试官有点不耐烦了。“给我看看”,旁边的女面试官接过我的简历。我不知道我的简历怎么打动了她,她问道:“这个电话能联系到你么?”我马上答道:“肯定能。”我留的是黄伯家的电话。女面试官说:“好,简历我先留下了。”千恩万谢之后,我离开该摊位,也没有意识到这将给我带来什么。日后我才知道女面试官是这家单位人事部经理,李琼。她是湖北蕲春人,而我的祖籍正是蕲春。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她给了我留在深圳的机会。而这家单位当时还名不见经传,不被世人知晓,但后来一鸣惊人,成为家喻户晓的“仙人电脑”品牌公司的前生------天地恒科技有限公司。

投完手中的简历,我心事重重的回家了。下午四点,黄伯家的电话骤然响起,是那家天地恒公司打过来的,约我第二天下午一点去公司总部面试。黄伯也乐不可支,不管结果如何,毕竟是一种希望,

第二天是2000年的“六一”儿童节,但这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在梅林关下车,过边检通道时,我还是一如既往从怀中掏出塑料包,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包里的边防证。也许是这个习惯的动作在今天这位武警边防战士看来,却是过于做作,极其不寻常的举动。他慢腾腾的检查我的边防证件,没完没了的提问,最后提出要检查我的身份证。然而,这时大厅外面我刚乘坐的公交车已经绝尘而去,我错过这班车,就会迟到,而迟到意味着我有可能失去这份工作。我没好气的掏出身份证用力甩在他的桌子上,他并不多言,拿着我的身份证和边防证直接离开了检查窗口,交给了当班连长。这下我更是不能冷静,便大声说:“你们这么不负责任,要赔偿我的损失。”连长并不理会我,却慢条斯理的打开桌子上的一叠资料,慢慢吞吞的查阅。他突然抬头告诉我:“你的边防证是伪造的。”这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亲自去鄂州公安局办理的边防证怎么成了假的呢?上面还有我的照片和名字,也不可能被掉包啊。但他打开的1996年鄂州公安局提供的深圳边防出入境资料档案复印件的印章确实和我边防证上的印章迥然不同。我一再强调,他参照的是1996年的文件,不能证明我的边防证有问题,但无济于事。该连长甚至还要没收我的身份证。我希望他能秉公执法,打电话到鄂州公安局核实,但是他推说边防站内没有长途电话。我就在边防站内的小卖部自费打电话给鄂州公安局的当班警官,这位连长又推说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去接听电话。我开始为自己刚才不冷静的言语后悔不迭。边防证、身份证被没收,这对我来说,不是雪上加霜么?没有了边防证,深圳关内我再也不能进了。没有了身份证,我随时可能被当作盲流抓起来。我开始哀求他能放我一马,我拿出自己的大学毕业证给他看,证明自己是个合法公民,只是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当场言语冲撞了他们,恳请他能高抬贵手。他终于肯将身份证退还给我,边防证被他盖上伪造的印章。事已至此,我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黯然离去。

其实比起前文我说起的孙志刚同学,我是多么的幸运啊,他一个堂堂大学本科生,就因为这张证明,之后言语冲撞了执法单位的“临时工”,丢失了年轻的生命!他以前所读高校的大学师生不畏权势,联名上告,惊动了上层建筑,此案也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和同情,终于换得沉冤昭雪。百度中用了这样一句话评价“孙志刚以生命为代价推动中国法治进程,是值得纪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