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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地恒的牛刀初试——12


我来公司两年多了,还没有加过工资,我向蒋经理争取了多次,他让我好好干工作,也就没有什么下文。不过技术工作,我一直很钟爱,我正在学修主板,我认为学好这门手艺,将来一家人的生计就不发愁了。

平淡的日子转眼即逝,2003年新年元旦的钟声敲响了。我父母也千里迢迢往深圳赶来。武汉到深圳的火车是早上六点,父母从未涉足我在深圳的住处,我须去罗湖火车站接他们。清晨四点多的深圳还是繁星满天,深南路上一片寂静,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大部分人也还在睡梦中。快五点时,终于搭乘上了一辆前往火车站的中巴车,2003年大冲到火车站的票价是六元。车开了很久,天边也没有发白,路边站台一名乘客都没有,司机觉得无利可图,不愿去火车站,让我下车。我好说歹说,他们让我再加20元,才能前往,事已至此,我只能任人宰割,交上钱后,司机这才极不情愿的重新开动了发动机。接到父母,一扫刚才的不悦。父母大包小包装满了湖北的特产。母亲眉开眼笑告诉我,“他们要在深圳住一年多,等孩子满周岁时,他们再带孩子回鄂州老家。”能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我自然求之不得。

那个阴暗潮湿、狭小的地下室住不下了,我们租了个两室一厅。房子在大冲小学旁边,鸟语花香,书声琅琅,是个好地方,房租要800元。我和小珍有点积蓄,父母也带了点过来,一年的吃喝,计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春节前夕,随着一声啼哭,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真是个女孩,我那三斧头的医学功夫,居然弄对了一回,但我分明看见父亲脸上阴云密布。后面不晓得我哪句话说漏了,当父亲知道我早晓得是个女婴,他终于火山喷发,大发雷霆。智子疑邻,父亲觉得这些都是阿珍暗中捣鬼,我极力袒护妻子。父亲认为我中了阿珍的蛊惑,也是不孝之子。加上生活习惯和文化方面的差异,父母对阿珍越来越看不习惯,他们执意要回鄂州。2003年春季,正是广东“非典型性肺炎”势略的非常时期,出入广东省的人员都受到限制,父母亲一下子走不了,日子就在这非常紧张的气氛下翻滚。

有一天晚上,不记得谁惹得母亲生气了,父亲知道了,怒斥我们。我也不甘示弱,言语相讥。最后将母亲气的嚎啕大哭,父母觉得深圳一刻也呆不下了。收拾行李要去火车站买票回家。我拿“非典”的事情提醒他们,父母告诉我们,“如果走不了,到外面落旅社。”他们拎着行李已经出了大门。我一下子慌了,拉着阿珍,“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承认自己刚才大逆不道,希望他们原谅我,先不要走了。父母依然怒气冲冲,不肯原谅。我抱着母亲的双腿,不愿松手。最后,慈母心软,同意暂住几日。父亲余怒未消警告我们:“政府宣布‘非典’限制期有所松动时,他们还是坚决要回‘花果山’,去过他们逍遥快活的日子。孩子我和阿珍自己带,他们撒手不管。”这样的结局我们已有心里准备,先将眼下的事情渡过去吧,一家人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就是幸福,其他我不敢奢望。

半月之后,在以钟南山院士为首的科研人员潜心攻关下,“非典”这个恶魔终于被锁紧了牢笼。我别无选择,只能给父母买返乡的火车票。经过在罗湖火车站的手扶电梯时,一位打扮时尚,敞开风衣,拉着旅行箱的妙龄女郎刚买好车票,正不紧不慢的朝我迎面走来。在我的眼光即将离开她的瞬间,她抬起了头。嘴角的那颗黑痣,也瑕不掩瑜她那俊秀的脸庞。我想起三年前的夜晚,我去武昌火车站送走的陈秋秋不也是有那颗痣么?

猛然,内心“啊”了一声,那女孩不就是陈秋秋么?她也认出了我。她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拉着行李箱奔上了运行着的电梯。看样子,她不愿意见我。那是我迄今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她躲我,是愤怒,是厌恶,是羞愧我不得而知。三年前的晚上,因为我阅历浅薄,没有劝谏她,使她以身犯险,我是有责任的,如今见她已经脱离传销虎口,心中的重负也能释然。

买回两张火车票,交到父母手中。两天后,我独自一人送他们去火车站,一路上父母都没有吭声,火车即将开动,父亲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我还是他们的儿子,我想回家,他们欢迎,阿珍就不要回来了,他们不想再见。叮嘱我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淌下来,心中一阵酸楚。

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父母曾住的房间,想我做人如此失败,几乎站立不稳,一头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但却什么都在想,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一天,也没有理出头绪。第二天下午,我打电话得知父母已经平安到家,才觉得心里舒服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