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发现自从国庆横店旅游回来之后莫承佑待在实验室的时间变少了，更多的时候都在外面谈恋爱，就是做实验的时候气压也明显比以前好很多。
不过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光合作用有助于身心健康。
晚间吃过饭莫承佑牵着顾秦走在操场上消食，操场上还有很多晚跑的运动分子和不少的情侣。
半边天被灯光映出了红。
身边零散的几个人跑过，混着草地的清香和汗味，顾秦突然说：“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也算不上车祸，就把脚弄骨折了，开刀住院了一个月，每隔两天要去一次复检，后来好一阵子都是老宋背着我上学，哦，老宋是家里的管家，之后一段时间看到操场就发憷。”
莫承佑听到顾秦的话似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他才问：“有人欺负你吗？”
他小心地问。
顾秦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笑：“小时候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小时候谁管你是谁家的孩子，看拳头说话。
“不过，”顾秦像是想到了什么，记忆模模糊糊的，“我记得六七岁大的时候，碰到一个男孩子，坐在轮椅上，可能是腿伤了，几个青年在拿石头丢他，我这人虽然狠，但决不欺负弱小，我当时就想，这群人该打。”
她还记得那个男孩子倔强地坐在轮椅上，侧着头，手抓着扶手，紧咬着唇，对那些人的欺凌无动于衷，默默地忍受。当时只有六七岁的并不能理解，她只知道，受欺负了就得还回去。
现在一想，那个男孩子的做法又挑不出错处，他的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嘲笑与戏弄。
她再明白不过。
恃强凌弱，一贯如此，她也是仗着自己的身手才敢大放厥词。
莫承佑悄悄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表露自己的安慰，又或者是其他的情感。
顾秦的声音在寂静的操场上细小如蚊：“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打不过我这个小女孩，溜得倒是快。不过那男孩也是可恶。”
闻言莫承佑身子一颤，“怎么说？”
陷入回忆的顾秦没注意到莫承佑情绪的失常，继续说：“我帮他一把，他不道谢也就算了，我跟他打招呼他连话也没说就滑着轮椅离开了。当时就觉得这男孩让自己难堪了。”
她顾秦并不是侠肝义胆见义勇为，偏偏这男孩不识好歹。
“再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腿好了没。”
还有一句话顾秦没说，其实那男孩子长得挺好看的。
两个人默默地走在橡胶跑道上，稀疏的树木影影绰绰，偶有树叶悠悠飘落，在空中荡了几个圈。
过了好一阵子莫承佑开口，“脚伤有后遗症吗？”
若是没处理好或者伤口感染很可能得骨髓炎，可大可小。
顾秦笑得没心没肺，“你当我是林黛玉呢那么不经受，就是跑步这一块落下很多，一个八百米就把我弄得累死累活。”
她总觉得跑着跑着骨头会掉出来。
莫承佑停下脚步，面对她，捏了捏她的耳朵。
这个动作让顾秦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还在那会，会捏捏她的耳朵告诉她别怕。
他在安慰她。
顾秦耳根不争气地热了，扭过头，摸摸鼻子，“干嘛哟，这么矫情。现在我可能跑了，不信咱们比比。”
说着顾秦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自从莫承佑说让她别穿高跟鞋之后她都开始在学校穿休闲鞋，今天恰好穿了一双跑鞋，跑起来耳边生风。
莫承佑没想到顾秦麻溜地跑了，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追着顾秦跑起来。
没一会就追上了顾秦，与她并齐。
她的长发随风飞扬，张扬的笑脸明晃晃的容颜柔软地击中了他的心房，伸出手想抓住她。
顾秦又加速往前跑了一段，朝他做了个鬼脸，“莫承佑你个大傻瓜，来追我呀！”
莫承佑没见过顾秦这样放肆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柔情，生动的表情都像是无言的邀请。
她朝他伸出手。
他想努力抓住她，努力地抓住她。
顾秦想着逗弄莫承佑太好玩了，没想到他一个健步扑上来，两个人滚到了跑道边上的草坪上。
莫承佑一直护着顾秦的头，把她的脸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滚停下来顾秦听到莫承佑这样对她说。
顾秦一时有些恍惚，从遇到莫承佑开始，他就不断地在对她说“抱歉”、“对不起”，小心翼翼地像是担心摔坏了什么。她知道的，在莫承佑这里，道歉不是示弱的言语，是内心深处的担忧。
可她就是不愿意听。
莫承佑的气息还未平稳，就被顾秦压在草地上，她跨坐在他身上，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个对不起试试。”
“对不起。”
“……”
顾秦眯着眼看莫承佑，差点以为他在跟自己对着干，借着月色看他皱着眉，眼眸浓黑深沉，又带着点试探。
顾秦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顺着鼻梁捏了捏鼻子，再碰到他的唇，冰冷却软的不可思议。
“你说一个对不起我就咬你一下。”说罢她真的低头咬上莫承佑的唇，重重地。
莫承佑吃痛，脑子却还没转过弯来，纠结是该说对不起还是不说。
看了顾秦好久他才呐呐地说：“你咬吧，我不疼。”
顾秦被他的话逗笑，低头吻他。
莫承佑睁着眼看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顾秦趴在他身上，脸埋进他的颈间。
“你不疼我心疼啊。”
莫承佑抿着嘴没说话，伸手搂紧了顾秦。
过了很久，久到顾秦几乎以为自己睡过去，莫承佑低低地说：“其实……”
后面的话顾秦听不清楚，咕哝着问：“其实什么？”
莫承佑又捏她的耳朵，像是长叹一声，“没什么。都过去了。”
顾秦被他捏的很痒，也没注意他说的话，笑着起身，看时间也该回去了。
莫承佑一路送顾秦到宿舍楼下，顾秦踮脚亲他的脸颊，“晚安。”
月光下莫承佑似乎在笑，笑得动人。
“早点休息。”
顾秦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寝室楼还被宿管阿姨打趣说大妹子跟男朋友约会回来啦？
莫承佑站在路灯下，看她离去。
见过很多次她的离去，却在今天开始为她的离去感到甜蜜。
大约是爱吧。
看着顾秦窈窕的背影，莫承佑忽然就想起白天微信群里的聊天，她说“好像是情敌”，情敌这个词似乎变成无数根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在他的胸口，不疼，只是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珍宝，在那之前必须得承受的一道坎。
而他也想知道，关于他，顾秦想做什么。
恍恍惚惚地想着，就看到顾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廊道中，莫承佑也转身离开，高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