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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二十八、覆水难收花朝节(上)


“小心!”我惊叫出声,下意识地顺手一扶,前面的人这才没有跌倒而撞伤允琪。她转过身来连声道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端详了我们半天,感叹道:“姑娘与公子可真是般配呀!”

我微微一窘,抬头向允琪望去,他也向我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温柔似水。我们从彼此凝望的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一身白衫,我一身雪纱裙,一样圣洁如雪的颜色,就连料子都一摸一样,夹在穿红着绿的人群中的确是很特别。

“送给你!”老妇人将自己手中的花朵放进我的掌心,慈爱地笑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心,又不争气地躁动起来,伴随着隐隐的、奇怪的痛。我望着躺在掌心的花朵,一时柔肠百结,竟不知是该向她道谢,还是该把花还给她。

“谢谢您!”

竟是允琪先替我回答,然后拾起花儿将它郑重其事地别在我的发间,

老妇人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着:“只要姑娘与公子诚心祈祷,花神会赐予你们幸福的!”

允琪也双手合十,向她还以一礼,那一刻他看上去不再是南国高高在上的琪王,而是一个诚挚祈福的年轻人。

作别老妇人,我们挤在浩荡的人群中继续随波逐流,沿途不断有人将花朵塞进我的手里。不管对方是个姑娘、小伙、老翁,还是孩童,嘴中都说着同样的祝福:“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好奇地望向允琪,见他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快乐得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见他对此见怪不怪,我想,这大概也是“花朝节”的习俗吧!

不一会我手上就攒了满满一捧鲜花,香气盈盈袭来。允琪挑出其中最为新鲜娇艳的,帮我像庙会中赏花游乐的姑娘们一样插在发间,又将剩下的花朵编成手环,戴在自己手腕上。

好不容易挤出了康府街,往后的路越走越通畅,游人越来越少,等到了地图上指示的最后一条巷子,除了我与允琪,便再也瞧不见第三个人了。

“快到了!”我拿着银簪与地图比对,在巷尾一座低矮的土房前止步:“就是这里!”

允琪在我身边站定,抬头打量着门上摇摇欲坠的牌匾,“土地庙”三个字已被厚厚的灰尘盖得几乎辨认不出来,庙门也破破烂烂,还丢了一扇,站在门口就隐隐让人觉得黑漆漆的庙里渗出寒意来。

“我先进去,你在后面跟着!”他侧首俯在我耳畔低声叮嘱道:“如果有什么异常,你先走,别管我!”说罢,不容我拒绝,他径直走进庙中。

我微微怔了怔,忙追了上去。一进庙门,浓重的陈腐味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用手挥赶面前的灰尘,好半天才适应了庙里昏暗的光线。

这显然是一座废弃了很多年的土地庙,硕大的蜘蛛网占领了每一处角落,房顶的瓦片也有几块不知所踪,光线透过窟窿斜斜地照在庙里足有两指厚的尘土上。就连供台之上的土地公公,褪掉了原本艳丽的彩漆,斑驳的笑脸上透出几分诡异来。

庙里只有巴掌大的空间,允琪拨开面前张牙舞爪的蜘蛛网,没走几步就绕着墙根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看见神像后有一小门,通往土地庙的后院,他掀起门上破成一缕缕的布帘,转身向我嘱咐道:“我去后院看看,确认没危险了你再过来!”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正想拔腿跟上,突然被神像前唯一一根燃烧的香烛吸引了注意。只见半根白烛孤零零地立在供台上,乳白色的烛泪在案上积成烛花,又一滴滴滚落地上。

看样子香烛已经烧了至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前,当我和允琪还在集贤楼纠结饭菜有没有毒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并焚上了香烛。

我立在神像前思索,这座土地庙已经废弃了很久,人迹罕至,又是谁会虔诚地在此焚烛拜神呢?

神像背后的门突然刮来一阵风,吹得门帘倏地飘起,一缕缕破布条仿佛无数只从地狱里伸出的手。我恍然大惊,如箭离弦般飞快地冲进后院,一进去就看见地上躺了个人,眼睛与嘴巴都被白布蒙着,四肢也用绳子绑着,正支支吾吾地倒地挣扎着。

从他身上的衣服我认出是云岭可,忙跑过去解开蒙在他脸上的白布。

嘴里的布条刚被解下,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紧接着给他松绑:“劫匪的目标似乎只是你!”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瞪大眼睛环视了一周,显然对于自己会在这里出现极为惊讶。

“劫匪在你失踪的地方留下了地图,”我边解开他脚上的绳子边答道:“我先按照地图的指示去了集贤楼,碰到允琪,然后我们又一起找来了这里!”

“什么?”他视线从四周低矮的围墙落回到我脸上:“你说琪王殿下也来了这里?”

“恩,”我答道:“多亏了他,我才发现地图上的玄机,用银钗指路找到这里……”异样突然涌进我的心里,我向四周打量过去,顿时惊得面如白纸,允琪人呢?

云凌可眸色一凌,严峻的气势登时从他身上倾巢而出:“你确定殿下来了这里?”

我惊恐地点点头:“刚才我在主殿,他说要来后院看看,可我并没有看到他出去啊!”

“大事不妙!”云凌可低低吼了一声:“琪王殿下很有可能被劫持我的同一拨歹徒带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在客栈被人用迷药迷昏后劫持,等我醒过来人就出现在了这里!”云凌可边说边向着四周低矮的围墙看去:“看来劫匪的轻功非常了得,先是带着我翻墙来到这里,后来带着琪王殿下翻墙而出,却能够不惊动仅一墙之隔的你!”

“是我太大意了!”我心里暗痛,说不出是担忧还是内疚:“我不该让他单独行动的!”

“对方武功很高,就算你在琪王身边也于事无补!”云凌可安慰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扭头向院墙望去:“趁他们还没走远,我现在就去追!”

话音未落,云凌可已凭空消失,施展轻功翻墙而去,而我没了功力,只得绕回主殿从正门追出去,小巷已经空空如也,只听到他的声音隐隐在巷子里回荡:“你留在庙里,保护好自己,等待接应!”

我无计可施,只得听从云凌可的安排回庙里守候。他说得对,如果这时候我还乱跑不仅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会令云凌可分心,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庙里,或许会找到一些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先是在允琪消失的后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是密道,看来如云凌可所分析,对方是用轻功挟持了允琪离去。又到主殿检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一让我觉得还有些诡异的就是神像前那只仍在燃烧着的香烛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蜡烛上不停跳动着的火苗仍能令我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朵大大的烛花爆开,发出“噼啪”的声响。

人们常说“烛花报喜”,我心里一喜,转身正想出门,突然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云岭可!

“找到了吗?”我迎了上去,目光向他身后张望,却没看到允琪。

他摇了摇头,刚毅的面容流露出令人无以招架的沉重,低低地问:“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开口才发现,他急得连嗓子都哑了。

我也失望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两张地图,或许敌人跟我们打得哑谜还没有结束,又将银簪从自己发间取下,一同交到云凌可手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地图和银簪,都是劫匪留下的,你看看这上面会不会还有关于允琪下落的线索?”

云凌可的视线在地图上滑过,却久久地停留在了银簪身上,怒火翻涌着在他暗如深潭的眸中竭力压制着,才不至于勃然喷出。

“我本来以为对方想要劫持的人是你,可没想到,他们真正的目标却是允琪!”我心里着急,越发没了主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报,官!”狠狠地咬出这两个字,云凌可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我正想追上去阻止他,一只脚跨过门槛,听到身后这时传来一声粗钝的金属撞击声,鬼使神差地扭回头去,视线先是落在终于燃烧殆尽青烟袅袅的香烛上,又随着一滴滴滚下的烛泪落到地上。

地面堆积的乳白色烛花里镶嵌了一块铜色金属,无论是我刚进庙门、还是方才独自在庙里检查的时候都还没有出现,定然是被人事先封存在香烛里,随着香烛燃烧完毕而掉落出来的。

我急忙跑回去拨开烛蜡,将金属片捡了出来,竟是一把铜制的钥匙。

怎么会有把钥匙在这?是否也与允琪失踪有关?

我立即拿起钥匙冲出去追云凌可,幸好他还没走远,本想将钥匙拿给他看,可见他一脸阴郁得几乎要杀人的表情,我紧紧地抿着唇,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气氛说不出来的怪,两个人彼此心怀鬼胎,疾步而行。直到我再也按捺不住,声若蚊鸣般试探他道:“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今日之事是谁人所为?”

“瀑音阁!”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足以成为他此生噩梦的名字,他应该是和我一样,在第一眼看到银钗的时候就猜出了幕后黑手是瀑音阁。

尽管对他的答案并不惊讶,但他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的戾气却还是令我后怕,小心地提醒他:“既然知道是瀑音阁,你……确定要报官吗?”

他脊背微微一僵,连同步伐也放慢下来,望向我音色发冷地问:“你也是瀑音阁培养出来的杀手,不会不知道瀑音阁是如何对待人质的!”

我眉心一拧,瀑音阁出手从来都是一招毙命,对待自己人都何其无情,更别提人质了!

他举目望向前方巷子的尽头,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所以,多耽误一刻,殿下的性命就会多一份危险,你我势单力孤,如果不报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真的只有报官这一条路吗……”我仍在犹豫着,紧张地攥紧了藏在掌心的钥匙。身为大弟子的他早就与瀑音阁反目,可是我能任由他当着我的面出卖同门吗?

他听出我的顾虑,颔首,饶有意味地打量着我:“你是在担心‘他’吧?”

虽然话里没有挑明,可我们都清楚他说的这个人是指逸殿下。

是的,我是在担心逸殿下。自从“九子之战”,瀑音阁上下武功高到足以与云凌可抗衡的,就只剩下两个人:老阁主与逸殿下。而从一开始我就担心这个能轻而易举地将云凌可和允琪劫走的人是逸殿下,原来云凌可早也有了相同的猜疑,更证实了我的想法。

于是我加快脚步,上前截住了他的去路,板起脸质问道:“你确定你没有在公报私仇?”

之所以会这样怀疑,因为我知道“九子之战”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打击有多大,从万众瞩目的阁主继承者到人人唾弃的叛徒,他这些年绝不会好过,所以我不能不担心他是想借官府之手对逸殿下乃至整个瀑音阁实施报复,所以从刚才我就没敢把那把奇怪的钥匙拿给他看,我怕他知道的越多,就会对逸殿下越不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儿女私情!”他眼底烧起一股愤怒的火苗:“如果你换做是我,对你有着知遇之恩、情如手足的兄弟现在下落不明,时刻有着生命的危险,而你就知道劫匪是谁,你会怎么做?”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路过矗在巷子中间无声对峙着的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凌可叹了口气,俯身凑近我,在我耳边低低地问:“好,那么我们就谈儿女私情:一个是令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的杀手头目,一个是对你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天之骄子,你怎么选?”

我的唇不经意一颤,如同被人戳穿心事般防备地瞪着他。

他毫不闪躲地对上我的双眼,目不转睛,将我狼狈的模样映入深眸:“傻丫头,好好地想一想,和琪王殿下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动心吗?”

我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矛盾的情绪,心里开始默念瀑音阁的千字教义,从而强迫自己悸动的心重新冷酷起来:

“不贪财货,不乐淫好,不为利动,不为威劫;不亏其义,不更其守,不渝矢志,不辍勤武……”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提高声音忿然打断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如果你还是当初那个甘于一辈子守在瀑音阁当个傀儡的傻瓜,那么就是我傀离看错了你!”

傀离?

他居然自称“傀离”?!

自从与他相认,就再未听他自称过“傀离”,想必那是他此生再不愿回首的过去。而这一声陌生中透着熟悉的“傀离”将我的思绪拉回瀑音阁里那些旧时的时光,第一次见面,他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说:“既然我叫傀离,那么你以后就叫血离好了!”

也是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用他最真挚的誓言,郑重其事地问我:“血离,你有没有想过,山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们私奔吧!”

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不管瀑音阁是怎么诋毁他,追杀他,我心底其实一直暗暗敬佩着他,在我还懵懂无知的年纪,他就萌生了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勇气,而这些年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从未听他抱怨过一句,单就这种坚韧与毅力,别说是我,恐怕就连逸,都望其项背。

“还记得和你讲过的我与云凌可发妻惠柔的故事吗?”他望着我,像兄长望着自己执迷不悟的妹妹,眸中翻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其实我想让你明白,与其卑微地追逐着永远无法降临的爱情,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不如学会惜取眼前人,抓住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见我颔首不语,他也不再多言,轻轻地,勾起食指抵在我的眉心:“傻丫头,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愿意琪王死吗?”

我摇了摇头,狠狠咬住嘴唇令自己冷静下来,再松开,痛感从唇上传来:“如果报官的话,你能保证官府不会伤害少主吗?”

他也摇了摇头:“我只能保证如果你我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琪王殿下不至于延误获救而无辜丧命!”说完,就抬脚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可我还是执拗地追上去求道:“以你的武功,应该可以在官府救人的时候暗中帮少主一把吧,否则他以寡敌众,难保不会出事的!”

他倏地停住脚步,转身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我:“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以瀑音阁杀手头目的武功来说,他与官府交手顶多只是受伤而已,而若我们再晚去一步,琪王殿下连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我喉咙哽住,有一瞬间的茫然,可又无法否认。

云凌可向我欺近一步,强大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能再逃避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和琪王,你选哪一个?”

手不由得收紧,掌心攥着的钥匙咯得手背筋骨一根根暴起,然而这种疼与现在正在我心里激烈搏斗着的矛盾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云凌可说的对,我不再是瀑音阁里那个不谙人事的傻瓜了,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意志与主张,在这场较量中逸殿下或许不会怎样,毕竟朝廷对于瀑音阁的追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至今为止他都还能从容应对;可对于允琪,不知瀑音阁绑走他有何用意,但如果也是因为京城里数月内发生的连环刺杀案,那么他的性命就的确危在旦夕了!

心几番纠结,我的唇颤抖着,几经努力才说出自己的这个决定:“我陪你去报官!”

然而在这几个字出口的一霎那,却又感觉异常轻松,不是背叛少主的内疚,也不是出卖瀑音阁的惭愧,而是一种不知缘由的轻松。

我这是怎么了?

“记得以前在瀑音阁,我也曾给过你两个选择,”云凌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有一点落寞的意味在他深如幽潭的瞳中流露出来:“我与九弟,你选谁。结果你宁可被我掐死,也还是选了九弟。”

不愿勾起记忆中的伤,我低低埋下头去,感觉他用大大的手掌在我头顶拍了拍,轻声道:“丫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追随你的心吧!”

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露出掌心的钥匙,举起给他看。

“这是……”他眯起眸打量着躺在我手心的钥匙,我将自己为何察觉土地庙里的香烛诡异,又是如何发现这把钥匙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向他讲述了一遍。

听我说完,他不仅没有因为我先前的隐瞒而生气,紧绷的神经反而微微放松下来:“只要这个游戏还没结束,琪王暂时就不会有生命的危险!”话音未落,便已迈开步子急速前行,衣袂旋旋飞落,透出一股毅然决然而来。

“不能再耽搁了,”前方传来他坚定的声音:“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我被他落下几步之远,赶忙加紧步履,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我心里还暗藏着个念头,如果一会与官府打斗起来,我还可以帮上少主一把。

走出巷子才发现,已到落日时分,夕阳为大地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花朝节”的热闹尚未褪去,只有我俩行色匆匆,见人就问:“最近的官府在哪?”

一路走一路问,就将我俩引向了河边。京城地处江南,自古河道纵横,城内桥梁密布,又正值夕阳西落,桥下碧绿的河水被静静滑过的船漾起波浪,而远处则泛着落日的红光,一赤一绿,一静一动,一幅美不胜收的水乡画卷!

可是我和云凌可却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景色,跨过了一条河,又走过了几座桥,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身着衙役制服巡逻的官差,忙向他求助,他听到我们口中说的琪王、皇宫等等,头都大了,以为我俩在胡闹,摆起官差的架子来问我们有何证据。

我忙把地图拿给他看,怕他不信,又从发间拔下了银钗,将两者的关系笼统地讲了一遍。官差接过证物边听边看,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举起官刀向着我们背后的方向遥遥一指,说道:“官府就在你们身后的地方,二位请跟我来!”

我和云凌可立即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走着。走了几步察觉官差没跟上来,一回头,正瞅见官差撒开步子冲着我们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与云凌可面面相觑,下一个瞬间,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同时覆上两人的面容。

“不好!”我惊叫出声:“地图和银钗还在他手上!”

云凌可二话没说立即向官差追去,虽有轻功在身,可由于躲避游人又要拖着我跑,追了一路愣是没追上,远远看着那人在十丈开外的地方逃命似地狂奔,我又气又急,胸口莫名其妙地又疼了起来,仿佛有只虫子钻在血骨里小口小口撕咬着。

我疼得汗如雨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云凌可看出我脸色异常,忙扶着我在石桥的台阶上坐好,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用担心我……”我大口喘着粗气,催促道:“快去追他,把东西拿回来……”

说来也怪,那人见我们停止追逐,也渐渐放缓了步伐,甚至在原地来回徘徊,似乎故意在等我们去追。

“他不像真的官差,”我的视线越过云凌可的肩膀向那人瞄去,气弱如游丝道:“可能也是瀑音阁派来的……”

云凌可示意我不要说话,宽大的手掌按在我的背上,一股热气透过衣衫源源不断的传来,他在输内力给我。由于我内力尽失,体内没有真气可以与他抗衡,所以才只片刻便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五脏六腑说不出来的舒服。

“好些了吗?”他扶我站起身来,向前试着走了几步,我一眼瞅见前方那个假官差正向我们观望,瞅见我能走了,撒腿又向前跑去。

我和云凌可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出一个字:“追!”

眼见着和假官差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人慌不择路中冲上了一座拱桥,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跳下河去,高高溅起的水花引得游人们高声尖叫,围在桥上惊讶而兴奋地观望着、议论着。

我与云凌可追上拱桥,拨开一层层围观的人群,望着随河水越游越远的假官差,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想着那人抢走的地图和银钗可能是救出允琪的唯一线索,情急之下爬上了半人多高的桥栏,纵身也准备跳下去,突然被人从身后横腰抱住。回头一看,是云岭可张开双臂拦住我,怒骂道:“你不习水性,跳下去就是寻死,你自己不知道吗?!”

“如果不拿回银钗和地图,允琪也活不过今天了,不是吗?!”我也急得冲他吼。

他瞳孔微微一窒,似乎被我的戾气所震慑到。回神过来竟一跃跳上了桥栏,与我并肩站着。

“傻丫头,你这可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他面朝一泓奔腾的河水,长发被风轻轻吹拂着,残缺的右耳若隐若现,一字一顿地问我:“你想清楚了吗?”

我颔首,河水在脚下尽收眼底,不由得一阵阵眩晕。就连云凌可都知道,我怕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儿时的那场溺水,我就落下了怕水怕寒的病根。

迟迟等不到我的回答,他以为我反悔了,侧首凝视着我:“最后问你一次,九弟与允琪,你究竟选谁?”

“允琪!”我闭上眼睛斩钉截铁地答道。

想了想又怕他误会,忙辩解道:“我只是……只是担心他会出事……”

“何须解释?”云凌可打断我道:“我只要知道你选的是允琪就够了!”

说到这,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似乎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笑声随风渐渐飘远。

“那好,就让我舍命陪君子!”话音刚落,他瞅准了桥下正有一只游船穿过桥洞,牵起我的手一个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