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定,我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目光傲视于他,此时我决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若输了,就无异于向他宣告我的心虚。r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是吧?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我讥讽道,交握在身后的手指隐隐用力,“但你不知道,我也有个‘惊喜’给你——”r
这一刻我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他狠,那我就做的比他更狠!刚才在石亭他失态地攥住我的手便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机会,如果我现在偷偷掰折自己的手指,然后嫁祸给他,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想逼我抚琴,哼,做他的美梦去吧!r
“不急!”允琪眯起眼睛斜睨着我,似乎在琢磨我的话外之音:“方才若是让你受惊,那请容我将功补过,再送上一份‘喜’给你!”r
生怕他又搞出什么花样来,我急忙开口阻止:“不必了……”,可他已经抬起双手,幻金翠锦的衣袖顺着手臂轻轻滑落,他故弄玄虚地击了两下掌。r
掌声未灭,房门突然被一个手捧拂尘的公公推开,接着门外走廊上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似是木桩在地砖上生硬地滚过。r
登时间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认出了这个声音,在我进宫的第一天晚上,窗外徘徊的那个女鬼,来无影去无踪,只在结霜的地面留下两道诡异的车辙。r
“是谁在外面?”我睁大眼睛惊恐地瞪向允琪,可他只在立于琴畔笑凝着我,那笑容美得不可方物,仿佛真的有什么宝贝迫不及待地要向我炫耀一番似的,但现在如果不是我正把双手背在身后,或许我会忍不住动手撕破他这张虚伪的脸!r
而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一只木轮椅,正被两个公公合力抬过门槛,又吃力地推进屋里。r
来者是个年轻女子,蓬头散发,衣衫不整,低垂的面容被长发几乎全部遮住,浑浑噩噩地瘫坐在轮椅之中。r
她就是令我夜不能寐的女鬼?我惊怔地退后一步扶住桌案,指腹不经意间触动琴弦,发出尖锐的颤音:“铮——”。r
弦音悠悠旋鸣,惊醒了椅中人,她缓缓抬起头,透过乱发的缝隙窥视着我,“啊——”她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四周:r
“送我回去!送我回去!”r
她激动地浑身抽搐,惊恐万状地转动椅轮,巴不得能飞离这里。允琪一个眼神令下,两位公公立即上前死命拖住轮椅,可怜她想逃却逃不了,绝望之下越发变得歇斯底里,随手抄起所有能触及的东西,桌上的茶壶、墙角的花瓶,统统向着我和允琪砸来。r
“送我回去!我不要见她!送我回去!”r
“啪——”又一只青花瓷碎在我的脚边,我微微一躲,只溅到我的裙摆。r
两个公公怕她伤着主子,先夺她手里的物件,后挟压她的两臂。但被几近疯狂的她在脸上抓出几道血口之后,两人从腰里掏出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将她的手腕牢牢绑在轮椅扶手上。r
“送我回去!”她依旧嘶喊着、挣扎着,摇得轮椅几次差点翻倒,可被绑住双手的她又能怎样,如同被活活剪掉翅膀的雏鹰,只能屈服在猎人的脚下。渐渐的,她的怒吼变得无力、沦为低沉,最后只剩气若游丝的哀求,一声声,饮泪抽泣:r
“求求你,送我回去……”r
闹剧平息,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完成嫁祸允琪的苦肉计,忙又将手藏于袖中,挑衅地盯着允琪。而他亦读懂了我眼中的质疑与不信任,唇边勾勒出一个意味深远的弧度,走去轮椅旁,敛袖挑起手指拨开挡在那女子脸上的长发,随后冲我回眸一笑:r
“故人重逢,就是我原本打算送给你的‘惊喜’!”r
缕缕青丝下,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若隐若现,虽有污垢,但遮不住她那张秀丽的面容,纵然憔悴,但仍说不尽的清卓动人。r
我霎时惊得用手捂住嘴巴,可一个久违的名字还是从心底最不敢触碰的角落嘣了出来:r
“小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