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不时有允宴的胡搅蛮缠,还有香琴、香梅、香岭、香凝的“暗中关注”,可这些都不妨碍我将静养的这段日子过得惬意无比。读书、品茗、发呆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闷了就去梅花林走走,闲暇之余还饶有兴致地拜允宴为师学下棋,日子潇洒得仿佛一位真正的郡主,再非杀手。r
然而安逸也让我有些玩物丧志,有时我竟天真地幻想着,如果御胤城永远都不来找我,任由我在储香斋里生老病死,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也很好?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那样,我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少主了,心立刻隐隐作痛起来,这种念头也随即被自己喊停。r
已经不记得是进宫后第几次想起他了,那他呢,会不会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起我?r
转眼进了腊月中旬,年关靠近,宫里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浓。香琴和香梅一大清早就忙着将殿宇四角与屋檐下挂着的水晶绣球灯摘下,换上了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香岭和香凝则忙着将厅前绣着锦鲤戏莲的毯子换成红艳如樱的长地毯,自正殿门口一直铺到汉白玉台阶的尽头,远远看去,宛若一条赤链自高而下一泻千里。r
她们无论怎么忙都不许我插手,正好今天日头不错,允宴跟着太师傅读书还没下课,昨晚他留下的棋局我还没参透,于是心血来潮地将棋盘搬到殿外的石亭中,边晒太阳边等他来。r
指尖执一粒白子,我颔首望着满盘的黑白交错陷入沉思。允宴的黑棋将我的白棋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原本打算认输,可他却说我还有一线绝杀的机会,他故意不点破,看我自己能不能悟透。r
这一子,是该放在两方针锋相对的中腹,还是该放在敌我悬殊的边角?这步棋我不知想了多久,手指偶尔在棋盘上比划一下,却又收回,皱眉,始终迟疑着无法下手。r
直到,旁边有人替我将一粒白子轻轻放入局中。r
妙!r
极妙!r
真真让人觉得再也没有比它落下的地方更妙的棋了!r
顷刻间生死交换,胜败颠覆,一局必败无疑的棋局在这一白子落地之后硬被扭转了局面,一子定乾坤!r
我还没从棋局的玄机中回神过来,盯着那子白棋连连赞叹:“真有你的,允宴!这么容易就反败为胜了,我自叹不如!”r
“棋之为道、玄之又玄,唯有弈中方显。下棋最讲究的是个人泰心和,宫里放着这么多高手你不选,偏偏挑了个允宴陪你下棋,恐怕你这辈子棋艺都难有进步了!”r
我心里顿生一股异样,惊然抬头,阳光正从琉璃瓦片的亭檐照下来,五光十色的光晕眷恋在他身上跳跃、闪烁,耀目得令人眩晕。r
我忙用手背遮住灼痛的眼睛,有些懊恼地应道:“我喜欢找人就找谁,不用你管!”心想这家伙玩了这么久的失踪了怎么又出现了,如果早知道刚才那步棋是他自作主张点破的,我是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r
“哼,嘴巴还挺硬!”允琪反倒来了兴致,一甩衣摆笑着坐在我对面,眯成新月型的眼眸黠光如琏:“有本事就和我再来一盘,我让你十子!”r
“没空!”我故意不看他那张自鸣得意的脸,挥袖将桌上的棋子统统收回棋盒。r
“哗啦、哗啦!”棋子撞击的噪音充斥在二人之间,笑容僵在他面容,他竟一时失神,仿佛被自己的某段突如其来的回忆沉浸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