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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月静好与君语(中)


云凌可提着灯笼为我引路,并肩行走在允琪曾背我走过的游廊上。他为臣子我为郡主,按理说他只能在我身后随行,步伐切不可越到我的前头。可我没有说破,任由他与我齐步同行,心里也隐隐猜到他应该已经知道我是假郡主的事了吧,毕竟从刚才我在退思堂偷听到的情况来看,允琪视他为心腹,相信也不会对他有所隐瞒。r

如此想来,云凌可刚才不跪不拜,言语中也多有不敬,倒也无可厚非了。身为大内侍卫总管的他没有当众拆穿我的身份或是抓我入狱,已是莫大的仁慈了。r

送至储香斋殿外,立足长阶之下,他提着灯笼仰头望着我一步步走上台阶。我回首,见夜幕的尽头他的身影微小如豆,直至宫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仍在深深凝望着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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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储香斋,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似乎刚刚在允琪身上闻过。杀手的警惕心令我迅速从昏暗中扑捉到了一个黑影,正在我屋里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一听到有人进门,忙抽身藏在床边层层叠叠的雪纱帐后。r

我没声张,随即就唤来了香菱香梅她们点灯,接着为我落妆、梳洗,退去了满头沉重的钗簪,脱下了环佩叮当的衣裙,又换上了莹白似雪的寝衣,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r

我坐在铜花镜前打量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也难怪,今天遭遇的变故太多了,到现在心还噗噗乱跳个不停。雪白色寝衣的映衬下透出几分病美人的姿色来,倒真是我见犹怜。r

借着镜子我暗中打量着床那边的动静,大概是站了太久,雪纱帐里的人有些摇摇欲坠,可又怕暴露了自己,只得强打起精神一动也不敢动。r

我心里幸灾乐祸地一笑。r

“你们都出去吧,门口也无需留人守夜!”我对香菱香梅她们吩咐道。r

“是!”r

眼珠骨溜溜一转,我又补充道:“屋里的灯也不要全熄了,留一盏烛台即可!”r

随后屋内又重新陷入了昏暗,唯有一团烛火在镂花白瓷罩内跳跃,隐隐能将周围一小块地方照亮,伴随着我平稳而舒缓的呼吸声,渐渐进入梦乡。r

悄悄的,黑影绕到床前,隔着朦胧的雪纱观察了许久,确定床上的人的确睡着了之后,又蹑手蹑脚地向着墙角的柜子摸去,悄然无息地拉开门,一层层地翻找起来。r

“在找什么?”r

耳边乍然响起的话音令黑影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倏地松开手里正抓着的珠宝,愕然转过身来,瞧见我正举着烛台站在她的身后,一脸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r

“能看得见吗?”我抬高烛台照亮她惊魂未定的俏脸,还故意做出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逗趣道:“用不用我为你照着?”r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她恶狠狠地咬着牙:“早知道就该先用迷药迷晕了你!”r

我微微向前探身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与宫里常见的脂粉香不同,这似乎是夹杂了香料与草药的味道,既特别,又令人难忘。若不是刚刚在允琪身上闻过,我也不会刚才一进屋就猜到她是凤仙。r

“应该不是允琪让你来的吧!”我审视着她的表情,以此验证自己的推测。她本可以有大把的机会在我昏迷的日子里动手,但由于允琪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床边,反而令她无从下手,那么她现在所做的事定与允琪无关。r

果然,凤仙脸上闪过惊慌之色,似是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尤其是落入允琪耳中。可转眼她就镇定了下来,冲着我盈盈一笑:“不正是琪王殿下派奴婢来的吗?郡主难道忘了,奴婢是听从琪王殿下的吩咐来为您诊脉的!”r

她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句话就令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必须乖乖地坐下来伸出手臂,任由她装模作样地摸脉切诊,因为她话里明明白白地向我提出了一笔交易——r

只要我不揭穿她,她就不会揭穿我是假郡主的事!r

趁着诊脉的功夫,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很不好对付的凤仙。微弱的烛光映在她白净的脸庞,映得肌肤细滑如脂,粉嫩若樱;她的眸虽不及我如圆润若杏,但细长,眼尾吊起,明眸善睐间总令人觉得媚眼如丝;她的鼻微微上翘,是中原女子中少见的高挺;唇则更是妩媚,似总含着一抹有意无意的笑。r

不得不承认,她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r

莫名其妙的,我心里竟有点发酸,这么妩媚动人的女子跟在允琪身边,一定很得他的欢心吧,否则两个人怎么连身上的香味都一摸一样。r

“已无大碍了,再喝几记药就好了!”凤仙放下卷起的衣袖,起身就走,仿佛我这儿她一刻也不愿多呆:“既然没事了,就别整天病怏怏地缠着琪王殿下!”话语冰冷得刺耳,仿佛吃醋的应该是她才对。r

“等一下!”我开口叫住她,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可还是必须求她:“能不能请你也为小卓看一看,他……”越说心里越虚,我小声央求道:“他情况很不好……”r

凤仙闻言回首,眸中绽放出慑人的光彩,似乎是要将我剥皮削骨看个透彻,她不屑地勾起唇角,冷声道:“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想放火烧了相宜轩,琪王没将他五马分尸已经是天大的仁慈!”r

相宜轩?寒香郡主出宫前的住所?我顿时有些不解,依我几次探访的情况来看,允琪对相宜轩并不上心,甚至任由它空在那落灰。可现在凤仙却说允琪会为了这座宅子而杀人,再联想起我也曾因差点烧了相宜轩而惹得允琪大发雷霆,凤仙说的似乎也并非虚言。r

可按照我对允琪的了解,他本身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人,性格古怪,行事乖张,所以无论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都不足为奇!r

突然我记起一事,对凤仙喊了声“等一下”就匆匆跑到柜子前,将里面的金银珠宝统统搬了出来,一件不落。r

这些都是我进宫以来收罗的宝贝,有宫里过年过节的赏赐,有八贤王出手阔绰的馈赠,还有允琪允宴时不时送来的奇珍异宝,洋洋洒洒地摆了一桌,即使是在微弱的烛光的照射下也熠熠生辉,看得凤仙眸子都眯了起来。r

“喜欢什么就都拿走!”我讨好地求道:“只要你能治好小卓!”r

听到这话,凤仙将视线从玲琅满目的珠宝上移到了我的脸上,挑着细长的眸子斜睨着我,似乎在测试我的诚意。r

我急忙从珠宝里挑出一颗南海珍珠,这是八贤王在郡主十六岁生辰时送来的贺礼,取“掌上明珠”之意;又随手抓起几只玉镯玉佩珠链花钿什么的,一股脑全都塞进凤仙手里。r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这颗珍珠实在罕见,令凤仙也忍不住眯起凤眸细细观赏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r

“你倒还真是大方!”凤仙轻哼一声,神色突然间转冷,变化之快令我错愕。她将南海珍珠和各式珠宝统统放回桌上,似乎并不为所动,她说:“可惜,我并不稀罕这些东西!”r

“怎么会……”我努力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她潜入我的房间行窃,被我抓个正着,可如果不为了这些个奇珍异宝,她是为了什么?r

夹杂了香料与草药味道的香气徐徐飘来,在我鼻尖萦绕。对了,我怎么忘了,连忙跑到床尾从箱柜里取出允宴送来的人参与鹿茸,献宝似地捧到她面前。r

“听说这些都是番邦进贡上来的药材,即便是皇宫里也并不多见,你留着应该比我有更大的用途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心想像她这样医术高超的女孩子,或许喜爱名贵的药材更胜于喜欢珠宝吧。r

我猜的果然没错,凤仙眼睛倏忽一亮,可随即又暗了下去,无奈地笑了笑:“我来你这想找的,是能够证明你是谁的证据,而非这些金银之物!”r

失望蒙上心头,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挫败之色,难过得说不出话来。r

她凝望着我,露出一丝不忍。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和我讲话没带着锋利的刺,甚至还有几分同情的味道:r

“我竭尽所能才让小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而他的腿,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了。其实他最严重的还是心病。直到亲自为他诊治,我才知道原来从小就阴阳怪气的小卓居然是个男人。可如果真的那么想做女人,他为什么不干脆切了命根做个太监呢?他在这宫里挣扎了太久,也矛盾了太久,可最后还是不得不顺从命运,直到把自己逼疯!所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没有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r

尽管她一再表示爱莫能助,我还是固执地把人参和鹿茸塞进她的手中,哀求道:“至少请你帮帮他!”r

她推辞不过,只好应下:“那我就把这些药材全都炖成补药给他喝下,但能不能过了他自己那一关,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r

凤仙的承诺让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两条腿虚软无力,一下子瘫在了凳子上。r

凤仙见我脸色不对,忙抓起我的手腕为我号脉,又翻了翻我的眼睑,发觉我只是疲劳过度,便也放下心来,毕竟她受了允琪的嘱托要好好照顾我。r

“原来,你不是没有心的!”她说。r

我身心疲惫,没有精力再去揣度她话里的寓意,只是静静地坐等她把话说开。r

“如果你不是个没有心之人,那么,听我一句劝,离琪王殿下远一点!”她的话又开始变得锋利起来,似是在竭力保护着什么。r

“他曾经受过一次伤,几乎要了他的命。”r

“虽然现在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可那些旧伤随时都可能复发而要了他的命!”r

“我虽然治不好那些旧伤,但我会拼了命保护他不再受任何新伤!”r

“所以,如果你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请你远离他!”r

……r

是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望着头顶的雪纱帐如烟雾般滚滚垂悬,无聊地吹了一口气,雪纱被我吹得飘飘洒洒荡漾开去,在空中卷起柔美的波澜,片刻之后娓娓而落。又吹一口气,雪纱再次飘起,稍后又归于平静。r

我不厌其烦地吹着雪纱飞起飞落,耳边一直回荡着凤仙离去时的话语:r

“他曾经受过一次伤,几乎要了他的命。”r

“如果你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请你远离他!”r

凤仙究竟是个什么人?r

难道仅仅是个精通医术的宫女那么简单?r

她长居储香斋,乃位份最低的宫女,却从来不见她像香菱香梅那样伺候过任何人;她不仅从小就与小卓相识,还与允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她入宫为婢,却有自己的寝殿,并对钱财毫不动心,似乎只听命于允琪一人;再加上她容貌虽美但有异域风情,性情又是江南女子中少有的刚烈,精通医术乃至于毒物、下蛊之事,极少见她在白天走动,走动也绝不会出了储香斋的范围,似乎见不得人似的。还有,我还曾撞见她在寝殿里偷搞宗教祭祀,暗行乌烟瘴气之事……r

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向我明明白白地传输一个信息——r

凤仙就是那个被允琪豢养在宫中的“巫女”!r

我惊得从床上坐起,雪纱帐被我带来的风蓦地吹起,像是无数被从冥界释放出来的鬼魂,肆意地在空中飘洒着、飞扬着。r

如果我不是为了查找郡主下落而多次暗访过她曾居住的“相宜轩”,我也不会从郡主的书架上找到多本关于苗疆巫术的书籍,其中“下蛊”是书中最常被提起的妖术之一,由此我也是第一次对下蛊有所耳闻。从书角被郡主翻的都皱了来看,她似乎对苗疆巫术很感兴趣,甚至不惜找来多本书籍仔细研读,似有求学之意。r

由此我不免也曾怀疑过郡主会不会是去了苗疆,但从允宴口中听来,郡主因为小时候曾因“失忆”而被允琪囚禁在储香斋驱魔,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由此对储香斋产生深刻的厌恶之情。自从猜到了凤仙是巫女之后,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郡主真正厌恶的,其实是凤仙这个苗疆巫女!r

既然这么讨厌苗疆的人,那么为了求学而前往苗疆的可能性,则就微乎其微了!r

之前的线索就这样断了……r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原以为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我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起点,郡主的下落还是一无所知,心情也被卷土而来的失望蒙上了尘。r

床边的雪纱娓娓跌落,席起一阵凉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仿佛要吹走了我心中的暗尘。r

然而一团火苗竟从死灰中复燃,在我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r

我暗自做了一个决定!r

这个决定很艰难,也很冒险,但却是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出路。r

如果成功,那么我将知道郡主在储香斋里经历的种种过往,包括“失忆”一说何来,与我溺水一事是否有关。r

如果失败,那么我将万劫不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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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踏进了储香斋的大门,在储香斋外殿不期而遇,真是冤家路窄,一见面就吵了起来。r

香琴慌慌张张地跑来我屋里请我去劝架,别说是她了,就连我一进了外殿看见面红耳赤的两个人也头大。r

“香儿姐!”允宴一瞅见我就叫嚷起来:“你来评评理,这事是不是五哥做的!”r

没等我发话,允琪皱起眉头,难掩一脸疲倦之色,双眸却是望向我,仿佛是对我说:“允宴,注意你的身份,堂堂七皇子当众喧哗,有失体统!”r

可急性子的允宴哪里会在乎这些,嘟起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怕什么,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r

我明白允琪的意思,这时候大概只有我能劝得了这孩子了,只好冲着允宴一笑:“你来的正好,我屋里摆了一个棋局不知怎么解,正想请你指点一二呢!”r

不管他乐意不乐意,被我强拉进了房间,允琪也跟着走进来,步伐有些缓慢,似乎是宿醉为醒。r

我与允宴面对面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张棋盘,已落黑白数子,是我今天早上思考事情时随手摆的。允琪则识趣地坐在房间中央的八仙桌旁,一手疲倦地撑着脑袋,一手独自斟茶,似乎是想用茶水冲淡满身的酒气。r

他倚在桌旁的身影让我回想起昨夜他酒醉拥着我的情形,不知怎么的脸竟有些微微发烫。我唤来香琴,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r

允宴的心思自然不在棋局上,手插在棋盒里拨的棋子乱响,愤愤不平地说:“今天早朝时我还没来得及提出要重修相宜轩的事,就有钦天监上奏说昨夜突见星辰自西北方陨落,尾部拖曳如火,直侵宫中主位,故推算宫中西北方数月内不可兴土木,否则必有火光之灾。可是各宫之中位于西北方向、名字中又带木字的,不就只有相宜轩吗?”r

说着,他气得把棋子往棋盒里一甩:“知道我今天早朝会上这个折子的,只有五哥!香儿姐,你说,这事如果不是五哥在背后捣鬼,还会有谁?”r

我不禁咋舌,没想到重修相宜轩会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来,不过昨夜恰巧我也在西北方看到过流星,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关系到皇宫祸福。r

允琪疲倦地揉着太阳穴:“我昨夜喝多了酒,早早就睡下了,并不知道什么天现异象之事。”除了疲倦,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思绪:“再说了,钦天监夜观星象,担负观天治历的重任,事关朝廷社稷安危祸福,又岂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了的。”r

允宴还想争辩,被我问了一句:“是否有证据证明钦天监所奏不实?”便憋了回去,半天说不出话来。r

正好这时香琴进屋送来了一盏新茶,化解了尴尬的气氛。r

我感激地望着香琴,她收拾完正欲离开,裙摆一闪露出身后的允琪。他拿起茶盏,浅尝了一口,正巧也抬眸向我望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他酒醉迷离的双眼登时如泉水般清澈,有股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向我颔首致意,像是在表示感谢。r

我也不动声色地抽回视线,假装太没看见,可心跳还是不争气地加快了。不知他谢我什么,是谢我为他解围,还是谢我特意命香琴送来了解酒茶。但似乎经过昨日一役,我们的关系亦如这冬日里久封的冰霜,随着春天的到来,竟也悄然无息地松动了……r

我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双瞳,尽量隐藏起自己不知所谓的思绪。r

然而我的异样却被近在咫尺的允宴尽收眼底,他不满地嘟起嘴,甚至有些受伤的情绪,却被我忽视了。r

他屡屡想开口对我说些什么,但又碍于允琪在场,终究难以启齿,只好埋头拿着棋子在棋盘上胡乱摆弄着。r

三人一时无语,心思各异,时间静默地流逝。r

突然门口传来侍卫的禀告声,说是八贤王派人来请允宴前去商议政务。一听是八贤王有请,允宴心中的雾霾一扫而空,兴奋地两眼发光。可又不知是好事坏事,犹豫着该不该推辞。r

“难得八贤王赏识,为何不去?”允琪单手疲倦地揉着太阳穴,似乎宿醉未醒头痛得厉害:“定是为了边境骚乱之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急需广纳贤才,而你入朝听政的时间也久了,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大显身手。更何况还有八贤王亲自指点,此等机遇真可谓难得!”r

“可是,我……”允宴迟疑着,露出不自信。r

“为兄错就错在一时贪杯,凭白失去了这个好机会,只好将你举荐给八贤王,希望你能借此崭露头角,也好给那些仗着自己年长老道就小看我们兄弟的大臣们点颜色瞧瞧!”r

允宴眸中闪烁出光彩,似乎跃跃欲试,目光转到我身上,又平添一分为难。r

我以笑容回应他,意思是我一切安好,无需挂念。接着低声催促道:“别让八贤王久等,还不快去?”r

他兴高采烈地出门随侍卫而去,我收回视线,一回头正瞅见允琪一脸得逞了似的表情,便再也笑不出来了。r

根据昨天我在退思堂偷听到的消息来看,允琪本就是故意喝醉酒从而将边境骚乱这件棘手的事情推给八贤王,如今又暗中举荐允宴,大概无非是不想让允宴整天闲着没事在我这里呆着吧,否则为何早不举荐晚不举荐偏偏这个节骨眼举荐,估计接下来一连数日想见允宴都难了。r

允琪唇边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似乎在称赞我居然看穿了他的把戏。r

“允宴本就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年幼贪玩了些,但若能好好培养,相信不假时日将会成为国之栋梁!”在说这话时他却是异常认真。r

在他眼神的鼓励下我继续往深处想去,既然允琪这么喜欢在人背后搞小动作,那么什么所谓天现异象,不能修缮相宜轩一说也极有可能是他暗地里搞出来的。不错,他昨夜的确是喝醉了,可听命于他的云凌可没醉,更何况他还有数不清的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下,要对钦天监施点压力上本无伤大雅的奏折,对他而言应该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r

允琪脸上的笑意渐深,微眯的双眸闪过毫不掩饰的得意,看来我是猜对了!r

我懊恼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得意的表情。书桌上的棋盘豁然映入眼底,我的瞳孔倏地收紧,愕然地望着允宴离去前摆下的棋局。r

刚才不方便当着允琪的面说,允宴就用棋子摆下了几个字:元沥十九年。r

这是……我拜托他帮我查阅旧历找出的关于“北容宫”失火又天降骤雨的时间,就是我记忆之中在荷花池溺水的时间。r

回神过来的我忙用手把允宴留下的棋子拨乱,心里也乱得如同一盘杂乱无章的棋局:r

过完年就是元沥二十九年,那么也就是说在十年前我曾进过皇宫,见过逸殿下,还在荷花池溺水,一觉醒来后就进了瀑音阁,然后在那里度过了近十年的光阴。这一切都与我的年龄相吻合!r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让疼痛令自己镇定下来,必须镇定下来才能冷静思考:巧的是郡主也恰恰失去一段小时候的记忆,之后我们各自生活在独自的领域,可偏偏在我离开瀑音阁重回南国之时她又神秘地消失了——r

莫非世上真的有“分身术”这种东西?同时幻化出一个或者几个相同的肉身各自生存,一旦彼此靠近就会重新融合为同一整体,所以说,我就是寒香郡主,寒香郡主就是我?r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像,就是眼前的颜允琪!我转身向他望去,眼神锋利得令他也感觉到了慎人的寒意,敛起笑容一脸戒备地回视着我。r

看他好像一只翘起尾翼的毒刺摆出迎敌架势的蝎子,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r

接着,笑声如春风般盈满整个房间,他莫名其妙地盯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我,渐渐的,一抹释然自他冰山般紧绷的薄唇边融化开来,荡漾在满屋春水之中。r

空气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我们像两个小孩子似的笑得前仰后合。r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r

就像他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一样。r

我笑他暗中捣鬼让我无法迁去相宜轩,反倒正中了我的下怀。因为昨夜我已暗自下定了决心,只有留在储香斋才能实施我的计划!r

那么,他呢,在笑什么?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