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他是他的头号猎物（1）
一个月的休假因为孙老爷突然倒在电梯间送医急救，而宣告提前结束。
当孙不焕匆匆赶往仁心医院时，苏墨臣意外的接到一个隐藏号码的呼叫。
“耹先生。”一句话，短短三个字，让苏墨臣瞬间黑了脸。
古旧的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显然是通过变音器改造过的，微哑低沉，却也透出明显的电流交错的嘶嘶声。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其实变声器完全可以调节为抗干扰消声状态，但是对方没有采用。苏墨臣皱眉，不想答话，他的过去不是秘密，只要稍加调查就能捉到蛛丝马迹。
那段过去，对于他而言是痛苦，却并非见不得光的黑暗。
他不怕孙家去查，他问心无愧，一旦过去曝光，作为受害者，他的归来是受邀，最多无外乎到任解职。但是据他分析，孙家不会这么做。孙家人并不聪明，他们对于身边人非常信任，这也是苏墨臣当年选择成为管家，用最直接的方式入侵孙家的理由。
“耹先生，我打算与你做一笔交易。”声音时男时女，几乎只是一刻，苏墨臣就猜到对方是谁。也理所当然的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只要再多说一句，他就可以肯定他的猜测。
“这笔交易对你而言，非常简单。明晚十点，让孙不焕出现在夜殇，你在曼彻斯特的账户上就会多出两千万。”苏墨臣面沉似水，啪嗒一声挂上听筒。
楚傲，她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如果只是为了钱，两千万，他用不上一年时间就可以赚到，何必窝在这个小岛上，跟一个他看着作呕的二世祖纠缠不清？
他要报仇，为妈咪，也为了他自己再也找不回的快乐和自由。
仇恨是一道枷锁，束缚着他的一言一行力臻完美，可是同样也是一道标尺，它让他在强烈的压抑下，成为近乎完美的人。十年，他的十年，任由仇恨开花结果，墨染的花瓣，妖异绽放。在每一个孙家人合家欢乐的日子里，他细细品味着生离死别的痛苦折磨。
所有曾经受过的伤，隐忍的眼泪，到今天看来，全部没有白费。
孙不焕的滋味，比他预计中的还要甜美，如果轻薄的享受着孙家人奉送到嘴边的美味，也是一种变相的报复，那么他很愿意将这道美味一再品尝。权当是超级连锁卖场中限时打折的廉价商品，之所以会被促销，原本就不是什么高档货色。
冷笑从心底慢慢溢出，他会和楚傲合作，但绝不是这样受制于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孙不焕是他的头号猎物，其他人想要享用，只能等到他玩够再说。不过，被他经手细心****后的猎物，还会有在其他人身下承欢的能力吗？
苏墨臣挑眉，很快脸上的异样就被收敛的一丝不露。
仁心医院顶层特护病房里，孙不焕焦急的守候在孙厚生的病床前，苏墨臣处理好孙家大宅的事务赶来时，孙大少爷已经眼泪流了干干了又流，整张脸哭成一只花猫。
孙厚生带着呼吸机，依旧没有醒来，虽然抢救及时，但是事实上孙厚生的病没有此前他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医生告诉孙不焕，孙厚生醒来之后不能再做劳心耗神的事情，需要静养，而且在孙厚生这个年纪，很容易出现并发症，最少也要静养一年左右才能恢复体力。
但是即便是所谓的恢复，也只是单纯的从体力上来讲，他永远不可能痊愈，像健康的身体那样再连夜工作不休息。孙厚生的身体即使恢复到最好，也仅仅是生活自理，从此进入安享晚年含饴弄孙的清闲日子，那个叱咤医疗界数年精明能干的孙医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老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孙不焕哭哑了嗓子，“醒来啊，老爸你醒来啊。”
医生的话全部被当成耳边风，苏墨臣在屡次劝说无效后，只能强行将孙不焕从病房中拽出来。以免他哭晕在特护病房中，又添了一个要送医急救的病号。
“少爷，这里有医生守着，老爷一定会醒过来，当务之急……”
“还有什么事能比我老爸昏迷不醒更加着急！苏墨臣，我现在没有心情去听那些有的没有的，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如果他醒不过来我怎么办？爷爷怎么办？他怎么可以昏倒！他病了那么久，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孙不焕烦躁的踢向雪白的墙壁，难道他不就是孙家人吗？为什么就连仁心医院一个普通的医生都知道老爸他的身体状况，而他——孙厚生的独生子，竟然被蒙在鼓里！
“他就那么讨厌我？讨厌到连他快要死了，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的地步！”
孙不焕的眼泪又落下来，他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都知道，知道老爸有多讨厌他。在老爸眼里，他就是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他喝酒玩女人，他念书成绩很糟又结交一群“狐朋狗友”。可是这些，孙厚生用来指责他的话，其实通通都是假的，是虚伪的借口。
他真正被自己亲生父亲深恶痛绝的理由，就是他在当年害死了他妈妈。
那个会温柔的对他笑，唱歌哄着他入睡，会烘焙甜点会讲王子与恶龙的故事的妈妈……
在那一天，涌动的车流中，发现黝黑的枪口。
为了保护他，被人枪杀，血从她额间流出，染红了他的眼。
从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就陷入一片血海之中。
他的妈妈，孙厚生一生当中，唯一的爱人，死于保护他。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那个被他曾经无比亲昵的称呼为老爸的人，变得再也无法亲昵起来。
在孙不焕从特护病房离开后，孙厚生对他的要求，一夜之间变得无比严苛。要求他学会的东西，也从医学世家最初的那些教条死板的理论知识，变成近身格斗，射击和甩开跟踪。
那场暗杀，改变了一切，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人生，甚至是他身边的所有人。孙家大宅中的佣人从那次之后留下来就只有老管家，其他人无论是园丁还是司机，都全部都更换成新人。再然后，无数铁网将原本敞开的门窗封死。遮天蔽日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涌入。
他听见老爸不止一次对他说，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他身上背负的是两条人命。
神父说，妈咪去了天国，会一直一直在无数云朵上方向下眺望，可是每一次孙不焕抬起头，都没有见到过她的笑脸。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天国是不是杜撰出来骗小孩的？
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些斗败恶龙的王子，会迎来美好的生活，其实通通都是假的。他已经长大成人，那么多人说他美得像是故事里的王子，可是为什么他的生活仍旧一片黑暗？
“因为爱你，所以不想让你为他担心。”苏墨臣看着他发泄，知道孙不焕踢打得精疲力竭，才低声开口，“而且，有些事，告诉你，也无济于事。老爷本人就是医生出身，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刚刚医生也说，老爷一直都在按时用药，本来病情很稳定。这一次，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会出现意外。少爷，你……”
“他就是看不起我！这些年来，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我真的很怀疑！哪有人会像他这样，对自己的家人一个字都不说，自从妈咪……意外之后，他就……算了，我知道如果当年的旧事重来一次，他一定希望活着是妈咪，死掉的那个人是我……”
孙不焕打断管家的话，控制得很稳定，会控制到在电梯间里晕倒？这是在孙家自己的医院，专属电梯都有匹配的生命指数监测和意外维稳装置，他不敢去想，如果这一次老爸晕倒的地方在停车场或者公路上。没有人及时发现，后果会怎么样！
啪的一声，苏墨臣皱着眉给了孙不焕一耳光，不响亮，却足够用力。
“没有人希望谁死，当年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苏墨臣攥紧双拳，将他抱进怀里，意外，多么可笑的字眼，孙家大少爷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说意外，“那只是一场意外，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谁的错，夫人她用生命换来你的现在，不是要你和老爷互相憎恨，你们是父子，你们是最亲近的人。没有人希望亲人去死，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那样狠心的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孙不焕埋头在他怀中眼泪滚落，当年根本不是意外，可他不能说！
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苏墨臣两眼生冷，当年的旧事，孙家人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提起！
“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孙不焕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抱住管家的身体，不要生离死别！
“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走。”苏墨臣挑起凉薄的笑意，他当然不会走，该滚出去的，是他们孙家人，窃夺别人性命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杀人凶手，活该被他闭上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