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从此之后的每一夜都有人相伴（2）
十天后，谢尔河河畔。
苏墨臣跟在年轻的主人身后，维持着半步之遥，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走回这些天来一直休养的城堡。哥德式的舍农索城堡在漫天橙红色中，显得格外安宁，丝毫不见1411年时被皇家军队纵火烧毁后的狼藉。时光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不美好的痕迹，反倒是将它晕染的越发令人心醉。当孙不焕提出要带他去国外静养时，苏墨臣第一个就想到这座城堡。
浴火重生，历经沧桑，数百年间一直拥有着动人的完美。也是他对自己的希望，旧的被吞噬放逐，新生酝酿在冲天的火光之后。狼藉只是历史上最为微不足道的一笔，大段的留白，都是同样的优雅动人。
可笑的却是孙不焕在得知他的选择时，竟然也十分喜欢这里，全然没有看出管家的另一番用意。尽管，苏墨臣曾经一度以为，他将下手的地方选在这里，实在太明目张胆。但是直到他们动身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孙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对这件事，于是行程变得理所当然。登上飞机时，老管家甚至还亲自来送，并嘱咐他不必担心，一切都有别人打理，他可以安心休养，直到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最有趣的棋局，不是一味虐杀，而是棋逢对手。
苏墨臣见状除了乏味，也只剩下无奈。孙家人擅长的领域是医学，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稍微对建筑感兴趣，就会直到这座城堡的别称，进而猜测出他的用意。可是现在，他完全找不到凌辱对手的感觉，孙不焕对这次出游乐在其中，配合的程度超出想象。
“墨臣，要不要休息一下？”走在前面距离并不远的年轻主人，在这一天里第二十九次突然回头，借着回头的间隙从他唇边偷香，脸上挂着十足的笑意，似乎占到天大的便宜。这样的神情让管家有种尖刀戳棉花，用不上劲的憋闷。
更不用说，孙不焕叫他名字时，那股亲热的劲头，实在让他难以招架。亲热究竟是从何而来？因为他的不配合，激起孙不焕的独占欲，只有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少爷，如果您再这样磨蹭，今夜恐怕就要在河边露营。”尽管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改变，但是多数时间里苏墨臣依旧保持着管家的模样，即便孙不焕强行将他的衣服全部换成休闲居家的装束，但是他并不打算如此快速的热切起来。
越是容易得手，也就越是容易被毫不留情的抛弃。他要做的不是投入孙不焕的怀抱，成为他那张令人发指的大床上的过客，而是要驯化年轻的主人。在孙不焕每一个没有起疑心的笑容背后，将担心失去他的阴影，深深地植入。
“那就在外面露营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看星光，共度美好的一夜！”孙不焕立即缠上管家的手臂，不依不饶的晃动，“不要叫我少爷，今天早上不是才答应我的？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我有名字让你叫！墨臣，快一点！叫给我听！现在！马上！立刻就要！”
提起一早醒来的纠缠，苏墨臣脸上顿时出现狼狈，昨夜入睡前喝了不少辅助睡眠的红酒，结果一夜好梦。醒来的时间也比以往略晚，就是晚的十分钟，让早他醒来的孙不焕抓住机会，骑在他身上，威逼利诱让他不能再称孙不焕为少爷主人之类的字眼。
要命的是，年轻的主人已经发现最有效的折磨他的手段，就是不停的坐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最后逼得脸色泛红的管家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下，顺从的喊出只有两个字的亲昵。
不焕，这个名字一早整整叫了十次有余，志得意满的主人才从他被折磨得发烫的身体上下来。苏墨臣不得不去浴室里清洗身体，水声掩盖不住浴室门外孙不焕得意的笑声。
苏墨臣有些懊恼，摸不清孙不焕的心思，只是想玩闹，还是打算认真的****他迈入圈套。但是无法否认，当那具年轻的身体靠近，柠檬香勾动着管家的每一根神经拼命想要靠近。奇怪的并不是互相吸引，而是孙不焕身上的淡香从何而来。苏墨臣在进入孙家的两天内，就借着熟悉大宅的名义翻遍了少爷所有的私人用品，没有一样有这股清爽的香气。
荷尔蒙作祟，到最后，苏墨臣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只要离开孙不焕，就再也不会闻到那股勾人的气味儿。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如愿，在仁心医院顶层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三天，孙不焕外出时，管家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也开始染上柠檬的香气。
像是被强悍的病毒感染一样，管家骇然，他对孙不焕的入侵比起孙不焕对他的影响，似乎不值一提。那股勾人又恼人的气味儿，就像孙不焕的人一样，阴魂不散。
“不焕。”开口的同时，为了避免早上的磨难再来一次，苏墨臣伸手揽住他的腰，软硬兼施的向着古堡走去。虽然他也知道，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孙不焕纠缠，但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越少越好。
将孙不焕带来有女人城堡之称的舍农索，其意不言而喻，就是希望孙不焕最终成为他手中凋零的花朵。他的新生，就是孙不焕的死期。
“墨臣，你有心事哦？”孙不焕玩笑着伸手戳向管家胸前，他眼中闪烁的暗芒，时常失神的瞬间，用冷静镇定掩饰的真情绪，并不是完全无踪无迹。
半真半假的试探，“该不会是爱上了城堡里的某位女士吧？”
苏墨臣淡笑不语，由着他胡思乱想，揽着他的腰，暮色四合下，如果身边的这人不是他的仇人之子，该有多好。宁静的河畔，横跨谢尔河的城堡，飞向远方的天鹅，可惜景致全部被孙不焕破坏得淋漓尽致。让他想欣赏，也无法真正沉下心来，身边的人一直碎碎念个不停。
“据说，在古堡里死去的灵魂，在转世重来之后，都会再一次回到她们生前的古堡。就像一个个魔咒，禁锢着她们，永远也不会放手。也许呢，你现在看上的那个她，就是当年被囚禁在古堡地窖最底层死去的犯错的人，小心被她们勾了魂儿去，以后你也会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古堡里面挂了那么多小像，说不定哪一个就会在子夜月光照耀到上面的时候，变身成鬼怪，吃掉借住在这里的陌生人！”
孙不焕压低声音，踮起脚贴在管家耳边，“所以，你最好不要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跑到古堡里面私会……啊！你要做什么！唔！”
苏墨臣受够了他喋喋不休的骚扰，干脆一把将他拽到怀中，埋头亲了下去。没有温柔，不需要抚慰，仅仅是为了堵住他的嘴。管家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个吻只是在解决麻烦。
“我十分确定，只有你一个人，就够把我的精力榨干，绝对不需要第二个女人。”故意将他贬低成古堡中的鬼魂，但是对方乐在其中似乎完全没有听出里面的讽刺。
用过晚饭，孙不焕提前去洗澡，苏墨臣无所事事的打开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几年前的电影，安娜王后与白金汉公爵的定情信物被达尔达尼央等人重新夺回的镜头。
何其可笑，原本真实存在的奸情，被骑士们所谓的忠诚遮掩，这究竟是在维护国王的名誉，还是在掩护王后的无耻嘴脸？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的骑士的忠诚，在某些时候是非常可笑的背叛。浪漫的爱情，跌宕的剧情，都是虚假的演绎，或许人就是这样的荒唐，活在一片虚情假意中，再投下重金去拍摄同样虚伪的所谓美好，自欺欺人的极致。
管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中的冰冷深入骨髓，当孙不焕蹑手蹑脚走回卧房中想要给苏墨臣一个惊喜的拥抱时，正好看到管家嘲讽十足的脸庞。
被热水浸泡的温热的身体一瞬间冷了下来，孙不焕脸色微白，不敢呼吸，一点点从门口挪到门外。一直挪到浴室门前，才松懈下来，他跑回浴室，看着水晶装饰的大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像是见了鬼一样。心跳也不受控制的紧张的连连加快，只好咬着牙，将水温调高，重新脱下浴袍，泡到热水里，将脸色烫回红润。
这一次，他从浴缸中站起来，飞快的穿好浴袍，然后踢踏着拖鞋，三蹦两蹦的冲回卧房，径直扑向管家怀中。在苏墨臣怀中使劲磨蹭着，就是不肯抬头，不想再看到骇人的脸色。
“怎么洗了那么久？”苏墨臣余光瞥到落地钟，鼻尖传来他好闻的柠檬味道。
“谁叫我洗了那么久你还不来！哼！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家伙！”孙不焕仰起头，嘟着嘴等待着他每夜都会索求的晚安吻。哗哗作响的影片此时告于段落，正在插播甜品广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