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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幕降临了,群山一片寂静。戒备森严的湖南巡抚李仓宾的临时官邸里,充满了火药味。李仓宾因为苟富贵夫妇办事不力,一个送上门来的反贼也叫他跑了,正在破口大骂。苟富贵倒投什么,耷拉着头,闷不作声。

母夜叉忍不住了,她和丈夫本来是自由自在地当晌马,被李仓宾许以高官厚禄拉来,如今官不见官,禄不见禄,一点小事都得挨骂,早窝了一肚子火。

母夜叉冷冷地望了望巡抚大人一眼,道:“大人,您不必动那么大的肝火,我们是不中用,留在您这儿也是个累赘,干脆放我们走吧。”

“什么?”李仓宾掌击在书案上,“你真是太放肆了!”

侍卫一拥而上,苟富贵和母夜叉也掣出武器,大堂之上,眼看便要成为流血之地。这时,一个黑影从屋粱上落下来。

李仓宾喝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别问我是什么人,反正只有我才能抓到司马弘扬。”

李仓宾道:“把他拿下!”

几十名士士冲了上去,不想那衣人双臂一振,一记“白鹤亮翅”,全身上下竟发出许多幅射力,将拢身的卫士尽皆震倒。

那黑衣人自己收了势,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布。

李仓宾道:“啊,李望仝!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笑道:“大人,多有冒犯了。不过,如果你们连送上门来的反贼也抓不着的话,听听我的倒也不坏。”

李仓宾道:“你说!”

李望仝毫不客气地对苟富贵夫妻说道:“二位如果肯听我招呼的话,一定可以抓到司马弘扬。”

苟富贵气呼呼地说道:“还抓,抓个屁,人家早跑回反贼窝里去了。”

“不会。”李望仝说道:“司马弘扬决不会回去,只要他还没死,就一定会上天鹰山。”

这时,屏风后面转出两名军官打扮的人,神色十分倨傲。

那黄脸军官道:“不用什么神机妙算了,我明天便上山,那小子去了更好,我一并将他收拾了。”

李望仝鼻子里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说道:“你一个人能上去,那也用不着几万官兵围攻两年了。”

旁边那位白脸军官发话了:“这位兄弟也许是没听说过‘千手魔君’的名字吧?”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李望仝听见千手魔君洪系寺的名字,心中一惊,退下去站在一旁,再也不吱声了。

却说司马弘扬决定即刻上山,就从大路杀上去,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他脱去了官军的外衣,用块红布裹头,然后把周身捆扎停当,手持钢刀,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前边不远便是官军的第一座营盘,透过树丛,官兵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看得出来,他们是在用“反客为主”之计,步步为营,慢慢向上合围。

司马弘扬热血沸腾,怒目圆睁,正欲从树丛中跃出,忽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后生,你这一去与飞蛾扑火有何异?转来,我有话对你说。”

司马弘扬猛地醒悟,回头一看,树影婆娑,怪石嶙峋,却不见半个人影。司马弘扬知道,说话人是用“石屋传音”之术对他说话的,可这人又是谁呢?

正迟疑间,那个声音又响了:“我先走一步。在你那日遇到采药人的地方,有一处瀑布,瀑布之后有个山洞,你在那儿可以找到我。”

司马弘扬没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那个瀑布,但见一股清泉从数十丈高的峭壁上飞泻而下,所过之处,溅起点点银花,瀑布两旁,怪石林立,藤蔓茂盛。

司马弘扬附葛攀藤,从瀑布溅起的雨雾中钻过,果然看见一个山洞。

司马弘扬上过两回当了,不敢掉以轻心,前掌后刀,慢慢走进岩洞。

洞内有一个又瘦又小的老道在端坐练功,一座炼丹炉烈火熊熊,绿烟缭绕,洞壁上,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符号和篆文字。

司马弘扬想试试他的功底,上前一把把抓住他的脉门,不想那道人的脉门处立刻隆起一团又硬又滑的东西,哪里按得下,司马弘扬信手往他肘弯的曲池穴一点,不想又碰上了那个又圆又硬的东西,倒把手指也触疼了。

司马弘扬犹自不死心,还准备点他身上的穴位,忽觉眼前红光一闪,那老道周身羁赫红光罩住。

司马弘扬不禁失声叫道:“紫霞功!”

“是紫霞功,”老道缓缓睁开双眼,眼珠有些混浊,他说:“后生,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想帮帮你,也不知能否帮得了。”

这老道分明是日前遇到的那位采药老人。

“啊!是你。”司马弘扬大喜过望,说道:“前辈肯帮助我,那可真是太好了,敢同前辈大名?”

老道说道:“我隐居于此,已快三十年了,我的名字,世人早已遗忘,还提他做什么?如果你定要叫我的话,便叫我紫霞道人吧。”

这紫霞道人就是抗金英雄项神州。当年,他与司马天娇陷于金兵屠杀的危难之时,司马宗政率大部队解救了他们。身负重伤且昏迷不醒的司马天娇被哥哥强行带走,项神州只好照恩师的嘱咐,前去永州云居观投靠沙丘道长。

项神州伤愈,一日,沙丘道长正向他传授紫霞功,不料官军闻讯前来云居观捉拿项神州。情急之中,沙丘道长令项神州带上紫霞谱潜往湘西天鹰山去修练紫霞功。从此,他在天鹰山过起了隐居生活,并将紫霞功修炼得炉火纯青。

司马弘扬却迫不及待地问:“前辈,您用什么办法帮助我?”

“哦,可我还不知道后生的尊明大姓哩?”

“晚辈名称——司马弘扬!”

“你那玉麒鳞是家传的吧?”

“是啊,姑姑送我的。”

“你姑姑是不是叫司马天娇?”紫霞道人迫切地问。

“是,您怎么知道?”接着,司马弘扬告诉紫霞道人,姑姑被金兵杀伤后长期昏迷。一日,姑姑突然醒过来了,闹这要去找丈夫。父亲拒绝了她,还派人严加看守。他偷偷去看姑姑,姑姑将玉麒鳞送给他,说这是护身符,一定要保存好。后来,姑姑又昏迷过去,而且,经常流眼泪。后来,泪也流不出了……

紫霞道人听了,陷于长久的沉默后说道:“玉麒鳞先放我处。我把紫霞功传与你。”

此语一出,司马弘扬倒犹豫起来。那紫霞功乃武林一绝,云居观沙丘道长惨死后,这门绝技便失了传。司马弘扬今日恰逢这位道人,方知紫霞功尚存,但要学会它,没有十年八载的功夫是不可能的,司马弘扬急着要送信上山,怎奈得住性子在这山洞里练功?

司马弘扬的心事,被紫霞道人看穿了,只听见他说道:“只要你诚心学,我诚心教,一天即可学会,学会即可护身。若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那自然得十年苦练。后生,我这是为好,你若今日不学这紫霞功,明日便会丧命。你知道上山会碰上谁么?”

“谁?”

“千手魔君洪系寺。”

“啊?他怎么来了?”

“李仓宾久攻天鹰山不下,宁王派洪系寺和安心豪来助他。哼,这两个魔头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十年前,我师傅沙丘道长死在他们手里,这也是我为何要助你的原因。”

说罢,紫霞道人走到石洞深处,拿出一个锦盒来,说道:“这里边便是紫霞功谱,你拿去好好练习吧。我也老了,这紫霞功不能与我同葬在这石洞里,好在你现在学正用得着,这功谱便传给你吧!”

司马弘扬赶紧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紫霞道人道:“练这功前,先要分清‘五调八要’,然后才可以练出真丹。这炼精化气的功法,总称‘百日筑基’。但现在已没那么多时间,你跟我练一遍,然后我们一起上天鹰山。”

司马弘扬心里嘀咕,一遍就能学会紫霞功么?

老道人又看出了他的心思,叹道:“你心不诚,会因此把小命也搭上的。别胡思乱想了,先跟着我一遍口诀。”

司马弘扬跟他念了一遍,浑然不解,也不敢再问,只好照着紫霞道人的样子盘膝坐着练功。不一会儿,司马弘扬便觉得自己下腹实热,周身上下,像是有许多小虫子在爬,真气竟比平时要多几倍!第三遍真气运行完毕,只觉得丹田之处像盆火似的灼热,两肾也像是滚汤在煮。突然,司马弘扬两眼吐出金光,双耳吹出风声,脸像醉汉般通红,手足抽搐,兴奋异常。

紫霞道人高兴地说道:“好,你得药了。”

司马弘扬心里高兴,问道:“师父,紫霞功初成,我是不是便可以抵御洪系寺的混元阴阳五行掌了?”

紫霞道人道:“不能。当今之世,还无入能抵挡千手魔君的混元阴阳五行掌,不然的话,武林众英豪是不会让他胡作非为直到现在的。”

司马弘扬迟疑了一下,说:“那,那师父您也不能抵挡么?”

紫霞道人笑道:“你好痴,我不是说了无人可抵挡么?我自然也不能。”

司马弘扬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

紫霞道人道:“后生,我先前怎么对你说来,我说我要帮助你,便要帮助你完成石达天交给你的使命。来来来,我告诉你,这山洞后面有条暗道,直通天鹰山顶,怎么样,高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