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项神州含泪离开司马天娇后,匆匆向城里走去。刚进城门,便见三三两两的守城军士,或坐或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走来,又一齐住口,都用极其诡秘的眼色望着他。
项神州正感到纳闷不解,忽见几个军官竟自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道:“请问项将军,蜡丸之事,不知我们该如何向守城的弟兄们解释?”
项神州惊愕地反问道:“什么蜡丸?”
那军官冷笑道:“此事全城皆知,项将军又何必自欺欺人?”
项神州越听越惊疑,忙说明自已刚从灵山归来,不知城中之事。那军官见他说得恳切,便把如何发现奸细、搜出蜡丸之事讲了一遍。
项神州大惊,忙问:“不知奸细何在?”
“李大人正在府中审问。”那军官叹了口气,焦急地说,“只是,那奸细一再供认,你曾给阿海有信。项将军平日为人,我等岂有不知?怎奈谣言越传越奇,倘不澄清,只怕军心动摇,蕲州难保。”
那同来的军官也纷纷说道:“是啊,此事关系着援军。倘不杜绝流言,还怕援军生疑。”
话犹未了,忽听一片呐喊,顷刻间城门涌进一队荷枪执剑的官兵,将项神州团团围住。那领头而来的正是怒不可遏的司马天娇。
项神州见司马天娇领兵而来,惊疑不已,连忙拱手相迎道:“司马将军此来,不知为了何事? ”
司马天娇却毫不理睬他的问讯,只是大步走到他面前,将手中雪亮的双刀,“当啷”一声掷于地上,然后,逼视着他说:“听说项将军要借金人之手,除去司马天娇。我是特来听从将军发落的!”
项神州知她已听到流言,便连忙辩解:“司马将军切不可轻信谣传,项某岂是那无耻之辈!”
司马天娇冷冷一笑说道:“好一个知道廉耻的项将军!司马天娇竟敢妄自生疑,真是胆大妄为。只是,你要司马天娇不轻信,还须当众讲清。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为何来京湖?”
这一连几旬,恰似凭空而降的一串炸雷,把在场的官兵个个震得目瞪口呆,都惊疑不巳地注视着项神州。
项神州见状,明白司马天娇已知他根底。可是,一时之间,又怎能说清这一切啊?他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静待事态的发展。
司马天娇见项神州无语,又一声冷笑道:“你怕讲了吧?那司马天娇只好代劳了!”
于是,司马天娇便把秦锷如何改名换姓来到京湖之事讲了一遍。
众官兵听说向岳就是秦桧之曾孙秦锷,立即鼓噪起来,喊杀之声响成一片,像平地卷起万丈狂涛,朝项神州涌去。
官兵们为何鼓噪?原来,秦锷初到蕲州时,李诚之怕他立脚不稳,便主张他暂不用真名。秦钜也羞于姓秦,故蕲州军民一直以项神州相称。这时,恰遇蜡丸之事未了,猝然间听说他乃秦桧之后,因此,都拿他当作坏人。
尽管项神州连连声辩自己无罪,可那些官兵哪里肯听?都纷纷对他斥责道:
“秦桧之后,岂有好人?!”
“秦家素与金人亲善,当年秦桧借蜡丸通敌,如今他正是效法其先祖所为!”
“主将既巳通敌,我等还在薪州等死不成?”说着,便有人丢戈弃甲,愤然离去。
司马天娇见真相已明,越加气愤,便对项神州厉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项神州见官兵如此激愤,知道纵然浑身是嘴,也难说清。在这大军压境之际,眼看军心已为他而乱,照此下去,蕲州势必难守。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如刀割,仰天长叹,含泪对众人表白道:“项某虽系秦氏子孙,自问此生,却也无负江山黎民。奈何生而不幸,难为世道人心所容。事已至此,徒辩无益。项某别无它言,倘能以一死换得军心不散,蕲州无失,余愿足矣。”
说道这里,项神州又转身向司马天娇,拱手相求道:“司马将军,项某以往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担待一二。我死之后,务必请将军将我之头颅,遍示三军,以定军心。庶几,蕲州可保,项某死而无憾也!”
说罢,项神州便俯身取刀,意欲良尽。司马天娇一怔,随即一把将刀握住,心中似有不忍。
“司马将军——”这时,洪谥突然赶到,见状大声呼道:“你忘了风波亭的奇冤吗?还留下这等奸贼则甚?”
司马天娇闻声一震。刹那间,那切齿难忘的世代仇恨,立即淹没了她对项神州的最后一点怜悯。只见她猛地抽过刀,骂道:“我又险些为你这贼子的花言巧语所骗。”
说罢,司马天娇便举刀向项神州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