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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宫闱斗争(1)


  家法?邵景钰吓得呆若木鸡。

  从小到大,别说是被父亲家法教训了,就连重声训斥都很少受过。毕竟之前没有东院的人,他不仅是幼子,还是邵家唯一的男丁。邵元亨和荣氏多有宠爱,加上他又嘴甜会说话,经常出入庆王府,自然过得一帆风顺。

  邵景钰本能的往母亲身后躲,“娘,救我!”不小心碰到烫伤的手,顿时杀猪似的惨叫起来,“痛、痛痛……好痛啊。”

  “景钰!”荣氏慌忙转身去看,瞅着儿子的手已经烫伤得不成样子,一串燎泡跟葡萄似的,不由哭了起来,“老爷,景钰的手都成这样了,你、你居然还要打他?还有我的彤云,可怜见的。”

  心下越想越恨,这一切惨状都是东院惹出来的。

  在他们来之前,一家四口过得是多么亲热?多么和美?自从他们来了以后,西院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简直惨不忍睹!因而伤心大哭道:“你别打景钰,赶紧叫人找根绳子过来,一把勒死我们娘儿几个,才是正经。我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哭,邵景钰也哭。

  邵元亨听得头疼,见他们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痛哭,可怜兮兮的,再想起女儿被闹得失了贞节,儿子烫伤了手,——西院这边已经够惨了。而东院,虽说屡屡受了惊吓,好歹并没有损伤到一丝一毫,明蕙的亲事也定下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何必再给荣氏他们的伤口上面撒盐?况且儿子的手受伤了,还怎么打啊?真的打出一个好歹来,那不是摘了自己的心肝吗?思来想去,没有再说让人拿家法的话来。

  可是又担心荣氏母子几个不死心,再生祸端,故而不曾缓和神色,而是冷冷甩下狠话,“没有下次了!往后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儿,否则绝不轻饶!”

  一拂袖,摔了门去了书房。

  荣氏等丈夫走了,冷笑了几声,慢慢儿的也就收泪不哭了。

  继而想起女儿挑唆儿子的事儿,不由上火。拖着儿子去了厢房,拉着那双烫起一连串燎泡的手,朝女儿质问道:“彤云,你怎么能让景钰去做那种事?你看看,你看看他的手!”

  “怎么烫成这样?”邵彤云见兄弟受伤也是心疼,“小心点,别再碰着了。”

  “彤云!”荣氏加重了语气,“我说过,叫你不要告诉景钰的。”

  邵彤云心下冷笑,母亲眼里,果然只有宝贝兄弟,——那是男丁,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自己不仅是女儿,还是一个残花败柳没有用的女儿。

  邵景钰替姐姐辩护,“不怪姐姐,都怪仙蕙把姐姐推下了水,是我自己要替姐姐报仇的!”呲牙咧嘴吸着气儿,“咝……今儿都怪四郡王,要不是他喊了一嗓子,我才不会摔下来,肯定早泼到仙蕙了。”

  仙蕙把女儿推下水?荣氏一怔,继而明白女儿撒了谎,不仅如此,她挑唆儿子去惹是生非,结果反倒害得儿子受伤。又听儿子的口气还不知道收敛,不由喝斥,“往后老实点儿,不准再去想什么鬼点子。你是玉,他们是瓷,碰坏了你怎么办?”

  邵景钰嘟着嘴,扭脸不语。

  荣氏又忍不住埋怨女儿,“要说这事儿都怨你,若不是你跟景钰胡言乱语,他怎么会烫伤了手?你呀。”

  “胡言乱语?”邵彤云气得笑了,“那好,我就实话实说!”眼里带出怨怼和恨意,一字一顿道:“我宁愿烫伤自己的双手,也不愿因为你们计谋出错,反倒让我被大郡王侮辱!”

  邵景钰吓得脸色大变,“侮辱?什么侮辱?!”

  “彤云!”荣氏赶紧捂住儿子的耳朵,可却晚了,忍不住又气又急,“你弟弟都为了你受伤,烫成这样,你还跟他说这些腌臜事儿做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砰!”一生脆响,一个青花白瓷的花瓶摔得粉碎。

  邵彤云简直愤怒到了极点,“说说就腌臜了?听一听就带坏他了?那我呢,我就是活该被人践踏到泥地里吗?”指着母亲的脸,大声喝道:“带着你的心肝宝贝儿子,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荣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说不出话,然后咬牙拉着儿子出去了。

  邵彤云一下子软坐在地上,泪水往下坠落。

  没有人心疼自己,没有,一个都没有!表姐、父亲、母亲,甚至弟弟,他们全都只顾着他们,而不是对自己怜悯和呵护。她在泪水连连中咬牙切齿发誓,要活着,要报复,要让所有人都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

  另一头,邵元亨独自去了书房静坐。

  他冷静下来思量了一番,不行,不行,太乱了!现在整个邵家都乱了。自己若是再这么不作为下去,西院的人上蹿下跳,东院肯定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得赶紧快刀斩乱麻!

  第二天,就让人把查出来纵火小厮打了一顿。那人是邵景钰的奶哥儿,奶娘哭天喊地的央求,邵元亨没有丝毫容情,让人打得那小厮屁股开花稀巴烂,最后连带奶娘一起撵出邵府。

  甚至就连跑过来求情的邵景钰,要不是有人拦着,也差一点要挨上几板子。邵元亨又喝令他在屋子里好好养伤,在得自己允许之前,哪里都不准去。

  如此一番雷霆震慑,整个邵府上上下下都安静起来。

  很快,邵元亨让人打探好了陆家。

  没有再啰嗦烦絮,而是直接让媒婆找到陆涧的伯母,许诺道:“有位富家小姐家中资产殷实,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为了避开今年三月的秀女大选,急着嫁人,愿意出聘礼和嫁妆,只求找一个如意郎君。你们家的陆涧是个有福气的,他有功名在身,又年轻俊俏,那家人相中上他啦。”

  陆太太心里一琢磨,——愿意出聘礼和嫁妆嫁女儿的,只怕不是为避开三年秀女大选这么简单,指不定有点什么毛病,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对方有钱就行,能省好大一笔银子开支不说,指不定自己还能捞一笔呢。

  她眼珠转了转,悄声问道:“那家人的聘礼和嫁妆,愿意出多少?”

  邵元亨只求早点把邵彤云嫁出去,没时间细挑,仔仔细细打听了陆涧的情况。

  原本一家子是住在仙芝镇的,父母每天买豆腐赚点小钱,因为江都有更好的先生和学馆,所以才拖儿带女的过来。可是江都的房子多贵啊,陆涧父亲为了省钱,便投奔堂兄,借住了一所空置的小小庭院。

  说好了,借住到次年秋闱的时候。若是到时候陆涧能高中,陆家砸锅卖铁,咬牙在城郊买一套房子住;若是他考不中,没那个走仕途的命数,江都物价太贵,自然就还是回仙芝镇去了。

  陆太太为此老大不情愿,只是碍于丈夫,一直没有开口撵人罢了。

  而陆涧父母欠了堂兄夫妇的人情,自然多有礼让。到时候,只消对陆太太许以锦帛打动她,再由她出面去说和这门亲事,十有七八就成了。

  媒婆伸手比了比,笑道:“聘礼一千两,嫁妆六百两。”

  陆太太一听,顿时喜得心花怒放起来。

  要知道,聘礼和嫁妆都是比着份量来的。到时候,只要哄得陆涧父母拿出六百两聘礼,自己就能落下一千两银子的好处啊!发大了。

  不过那家人如此倒贴也要嫁女儿,只怕毛病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那又如何?管她是瘸子、是瞎子,还是生不出蛋的,只要侄儿陆涧把人一娶,难道还能退货不成?好不好,那是他们自个儿家的事儿。

  因而与媒婆细细商议了一番,委婉说道:“让女方家倒贴聘礼娶媳妇儿,说出去不好听,你们别声张,回头只管把银子交给我。等我私下找个机会,再悄悄给他们,明面上还是陆家出的聘礼。”

  媒婆自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笑着点头,“陆太太言之有理。”

  陆太太当即松了一口气。

  心下已经盘算着,这一千两银子,回头该贴给小儿子娶亲,还是贴给女儿出嫁?或者是给他们都分一点儿,自己留一点儿,再打一套尽头面来戴戴。

  陆太太又问:“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媒婆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事情一成,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好处费到手。抬手指了指邵府方向,笑道:“说出来,只怕要让陆太太吃一惊了。不是别家,正事江都第一富商邵家,是邵三小姐要相亲了。”

  陆太太果然吃了一惊,怔了半晌,“原来是邵家,难怪道这么有银子呢。”也不管邵彤云有啥毛病,反倒放了心,一千两银子对邵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等陆太太见了陆涧的父母,丝毫不提对方补贴聘礼的事儿,只说有个天仙一般的姑娘,家中有钱,人又好,为了回避明年三年大选急着嫁人,看中了玉树临风的陆涧,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陆涧父母本来就感激堂兄夫妇相助,一直心有愧疚,又听她说得天花乱坠,加上想不到会有“失贞女倒贴”这种事儿,自然就信了几分。

  陆母犹豫了下,说道:“本来我们不想急着给涧儿订亲的,怕耽误了他的学业,可既然是大堂嫂你保的媒,想来不会错的。”若是姑娘真的很好,先订下也行,等秋闱过后再成亲,也就不影响学业了。

  因而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陆太太笑道:“满江都城没有不知道他们家的,是江都邵家。”

  “江都邵家?”陆涧的父母都是惊讶无比,陆母奇道:“他们家那般富贵泼天,怎么会想着和我们家结亲?可不是开玩笑罢。”

  “怎么会开玩笑?”陆太太早就被媒婆嘱咐过,准备好了说辞,“邵家虽然有的是钱,可到底占了一个‘商’字,士农工商,不比读书人体面清贵。他们家不缺银子,就缺有功名在身的姑爷。”反问道:“若不然,邵家大小姐怎么定了宋文庭?”

  陆母和陆父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陆太太又道:“难道我们涧儿比不得宋文庭吗?涧儿比他年轻,比他俊俏,怪不得邵家三小姐愿意。”生怕他们不动心,还道:“涧儿和那宋文庭本来就是挚友,若是再做了连襟,岂不更加亲近和睦?说出去,那也是一段佳话啊。”

  陆母原本还不是太动心的,听了这些,反而越想越觉得不错了。

  陆父亦是连连点头,“这么说,的确是一门好亲事啊。”

  再说邵家,不只是邵元亨着急,沈氏这些天也是心急如焚。只要一想到,邵景钰差点用热油毁了女儿容貌,就是怒不可遏,更是急得两眼冒金星,恨不得马上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

  因而让儿子请了宋文庭和陆涧,到家里串门。

  然后问起陆涧,可否订亲?有没有娶亲的意思?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还有一个小女儿待字闺中,底下的话就不用深说了。

  宋文庭和陆涧都是怔住,半晌才回神。

  等到一番阔叙之后,告辞出去,宋文庭忍不住欣喜道:“太好了!要是你能和邵二小姐订亲,那咱们可就是连襟了啊。”

  陆涧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她……自己能娶她?从前想想总觉得高攀,现如今宋文庭和邵大小姐订了亲,又觉得好像有了几分可能。

  “走走走!”宋文庭大笑道:“赶紧回去跟你爹娘说,让他们家提亲啊。”

  陆涧脚步匆匆回了家。

  一进门,就觉得父母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涧儿。”陆母笑道:“今儿你大伯母过来,跟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把陆太太那些话都说了,然后道:“之前我们怕你成亲太早,耽误学业,可是现在想想,身边有个知疼着热的人也好,不如给你订下了。”

  陆父点头道:“不是说宋文庭和邵家大小姐订亲了吗?给你定下邵三小姐,到时候你们俩可就是连襟,都从朋友做到亲戚了。”

  陆母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缘分啊。”

  陆涧先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怔住,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三”,不由吃惊问道:“你们说的,到底是邵家那一位小姐?”

  “邵三小姐啊。”

  陆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猛地下沉,“订了?!”

  陆母笑道:“你大伯母想保成这门好亲事,心下着急,都把你的生辰八字给要去了。”

  陆涧的心越发往下沉,待到他问清楚父母,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确认说亲的是邵三小姐,而不是自己中意的她,赶紧出了门。

  陆父陆母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陆涧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慌张过,急匆匆赶到邵家,找到沈氏,然而等见礼过后却是愣住,……话要怎么说?之前自己才说没有订亲,转眼又说父母给自己订下了亲事,还是订了邵三小姐,这不等于是在羞辱她吗?

  “怎么了?”沈氏含笑问道:“有话只管说。”

  “我……”陆涧在朋友圈里一向口齿伶俐,素有辩才,今儿却是卡了壳,“方才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撒谎也不对,回头和邵三小姐订亲的事,肯定会传出来的,岂不成了欺骗?

  沈氏打量着他,琢磨了下,陆涧于自家还不算什么人,比较要紧的事,那就只能和上午说的事有关了。因为担心女儿的婚事,顾不得许多,问道:“是不是和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有了变化?”

  陆涧垂下清澈的眼眸,不能撒谎,“是。”

  “什么意思?”沈氏脸色不悦,猜疑道:“怎么了,你又不愿意了?”

  陆涧张了张嘴,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氏见他默认了,不免脸色大变,厉声道:“陆涧!你当订亲之事是儿戏吗?你若是不愿意,早说,我的女儿也不是非嫁你不可,怎么能先应承,转眼又跑来反悔?”越想越是生气,指了大门,“行行行,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走!看在你是文庭朋友的份上,我不骂你,赶紧走!”

  “等等!”一个绿衣白裙的少女冲了出来。

  早上沈氏叫了一对女儿过来,说是让在屋里等着,等下有事。等到宋文庭和陆涧过来,仙蕙才知道是母亲急着给自己订亲,正在琢磨,自己要怎么委婉的拒绝?既不能让母亲对陆涧心生嫌弃,又不能急着定下陆家亲事,而是等到自己参选秀女回来以后,再提起此事。

  却不料,居然偷到这么震撼人心的对话!

  沈氏扭头见小女儿跑出来了,不由更加生气,“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仙蕙顾不上母亲的喝斥,又是震惊,又是难过,“陆涧!”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了一汪湖水,看着那个眼神慌乱的清雅少年,不甘心问道:“你为何出尔反尔?我到底哪点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