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山多林密,舞空城三人离开客栈。客栈外人烟稀少,一片晴明的天空里,三人穿过泥泞的小路,进入了道旁的一片树林中。这片树林背靠群山,氤氲着山雨过后,满山的白茫茫水雾,恍若人间仙境。
三人在林中穿行了一小会儿,舞须颜抱着西域毛楠追上舞空城抱怨道:“小叔你以后说话能不那么老成吗。你辈分虽然比我高,可年纪却小我一岁啊。”
“酒给我。”走着走着舞空城忽然放慢了脚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此处深入树林以有数十里,虫唱鸟鸣,林木幽深,见不着人烟。树林中出现了一条宽约三尺的小溪,溪水潺潺的流淌,一颗枝干虬结扭曲的大槐树坠满白色槐花,静静的生长在小溪边。
”酒给我。“舞空城又说了一遍。
舞须颜反应过来,说道:”小叔你有听我说话吗?“
”你叔永远是你叔。“舞空城回头道:”快把酒给我。“
闻言舞须颜白了舞空城一眼,才把酒给了他。
舞空城接住酒,撕开封口猛吃了一口。一股火烧般的烈性从胃里一路烧道喉头。他忍不住咳了一下,背对着舞空空道:“空空想听故事吗。”
舞空空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什么故事要在这里讲。”
“一对仇人的故事。”舞空城露出一丝看起来残忍的微笑说道:“白爵城曾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大族子弟,一个是普通百姓。两人有仇,普通百姓斗不过大族子弟。”舞空城一边讲,一边往大槐树走。槐树的长相很奇特,枝干虬结,却给人一种绵软无力的错觉,仿佛它没有心一样。
沾满雨露的树枝被舞空城一枝枝的分开,雨露滑落,滴在他的手心里。舞空城仿佛能听懂雨露的心声。
“那又怎样?”舞空空跟在他身后问道:“白爵城的事和我们龙舞城有关系?”
“有关系。”舞空城道:“你可知道那大族子弟最后怎么了?”
“能怎样,总不能被复仇成功了吧。”舞空空说道。她心想大族子弟总不能被一个小百姓解决了吧。
“不错,他真被复仇成功了。”这时,舞须颜忽然脸色煞白的说道。
见舞须颜的反应,舞空城便知他听说过那个故事。
“那是发生在百年前的事,须颜听说过?”舞空城问道。
“听过一些传闻。听说那大族子弟是百年前白爵城一个极为强大的家族的少主,但最后他被逼疯了,还差点害他爹送了命。“舞须颜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道:“我还听说,和那东西有关。“
”秽物?“舞空空问道。”有什么可怕的。“
人的修为有先天后天之说,后天者有千斤之力,并附后天之力驱邪除妖,可断金裂石。而先天者力有万斤,附先天之气,驱邪除妖自不在话下,还能熔炼天地,为己所用。一般情况下,天下诸多邪物,在人进入先天之境后便不可近身。但唯独秽物不在其列,秽物产自人心,聚集了人类的污秽和恐惧。先天之下触之必死,即使是先天高手,遇到了也九死一生。据天音阁统计,每年死于秽物的先天高手数量,是其他死亡方式总和的两倍。所以秽物毫无疑问乃先天境界的第一杀手。除了一些特殊的体制外,常人很难抵挡秽物的入侵。
舞须颜斜蔑了舞空空一眼,不想和她多说话,“你当然不怕了,你是无垢之人,秽物根本不敢近你的身。”
”所以有你小姑我在,就不用怕秽物了。“舞空空拍着舞须颜的肩膀道:”难道尹家的事也是秽物所为?“
”没错。“舞空城道:”而且凶犯所用的引秽术,就是百年前白爵城那场惨案的引秽术。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百年前那个大族就是当年的白爵城城主一族。引秽术一出,三日间白爵城内瘟疫横行,全城死伤过半。城主府更是差点灭族,仅少城主一人幸存,还疯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舞空空问。类似的江湖秘闻都有很多版本,但真正可靠的没几个。而且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流传至今的版本谁还分得清真假。可舞空空清楚,没有确凿的证据,舞空城是不会乱开口的。
”因为当年那个幸存的少城主,就是现在的疯神,白灵。“舞空城道:”他疯病一发,普天之下除了颜爷爷,只有一个人能压制他。“
“白灵。”舞空空吃惊的问道:“就是我们慕雨司的那个白灵?”
舞空城道:”就是他。“
”可我们龙舞城也没发生瘟疫啊。”舞须颜急忙说道。
“那是因为发现得早,而且……”舞空城道。说着他用手摸了一下纹在耳后的一个冰蓝色弯月纹身,月纹。月亮在这个名为荒僻的大陆,代表了空间和浊阴之力。月纹具有空间传送的能力,能将储存在月盒中的物品传送到对应的月纹处。
空间中一阵虚空扭曲的变化后,一面漆黑污秽的灵牌便出现在舞空城手里。这时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是同一种引秽术,但对尹家施展的和白爵城的显然不在一个级数。要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处理。“
”那有线索吗?“舞须颜问。
”就在前面。“舞空城看着小溪边的大槐树道。它坠满枝头的槐花,看起来就像女人在风中摇摆的浓密头发一样。
顺着舞空城的视线看过去,舞须颜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槐树又叫鬼树,阴树。常被用作引秽术的媒介,本身又是阴邪污秽的聚集。所以六感敏锐的人见到成了气候的槐树,常会感受道一股阴寒。
舞须颜不由的惊叹道:”好大的槐树,先前怎么没有看见。而且六月开花,这槐树不正常。“舞须颜说着。便突然感到后背一凉,玄武儒文铠甲仿佛结了一层冷霜。
”是不是感觉后背发凉。“舞空城一本正经的问道。
舞须颜心里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小叔也感觉到了?“
”没有。“舞空城道。
这时舞空空忽然拍掉舞空城悄悄放在舞须颜背后,冒着冷气的手道:”你的手在干什么。“
”呵呵,“舞空城尴尬的一笑,”给须颜提个醒,到时候别吓着了。“
背后的凉意消失,舞须颜知了是何缘由,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小叔,我能弄死你吗。“
”弄得过我,随便。“舞空城道。
正开着玩笑,舞空城耳中忽然产生一阵耳鸣,伴着耳鸣,冥冥中还有一个女人绵长而无力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喊道:”还给我~~,还给我~~。“
”什,什么声音?“舞须颜惊道,”小叔是你吗?“
”你也听见了。“舞空城看了眼舞须颜道:”知道这引秽术是怎么一回事吗。“
”有话就说。“见舞空城又要卖关子了。舞空空立刻拍了他一下。
于是舞空城说道:”此术名为‘背相’,专门招引秽物‘背相’。‘背相’便是那种躲在人身后,吸食人精神髓质,只有猫狗才能看到的女鬼。”
舞空城看了眼舞须颜道:“背相一但成了气候,或者人的精神髓质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便会暴起发难,开人头,取人脑而食。背相极其恐怖,招引却十分容易。只需寻一颗槐树,取其木心雕成灵牌,置与被受引者家西角六阴二绝之地,以淫秽物连浇三日,再以母婴所以生尸水泼其门户,便可阻绝西缺之气,引秽物背相至。”
“所以这颗槐树……”舞须颜道。
”便是这灵牌的出处。“舞空城掂了掂手里污秽的灵牌道:”引秽术以破,背相极有可能钻回槐树中。我们今天就要找到背相,并带走它。“
”我们这是在找死吗,别人躲它都来不及,我们还要带走它。“舞须颜道。
”我们就是来找死的。“舞空城幽幽的看着舞须颜道。
舞须颜被看得发毛,说道:”看我干什么!你可是我小叔啊。“
”我知道,所以小叔要你帮个忙。“舞空城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背相喜欢躲在人身后吸**神髓质。等会儿我会把背相引到我身后。但我不想被她吸**神髓质,所以等会儿我会集中精神和她对抗。你喃,负责背我回去。“
说着,舞空城又看向舞空空道:”秽物再怎么不成气候,也是秽物。我们三人只有你能克它,所以我的命就交给你保管了。“
如同交代后事一样交代完一切,舞空城便又喝了一口西域毛楠。他喝酒不只是为了壮胆,更重要的是,酒是天地间唯一一种表阴实阳东西。以酒为媒介招引秽物,可在一定程度上保护真阳不损。
一口浊酒下肚,烈性又一次烧至喉头。
舞空城脚步虚浮的围着槐树正转了三圈,又反转了三圈,接着一口酒喷在槐树上,将槐树灵牌抱在在胸前,晕乎乎的靠向大槐树。
槐花甚为浓密,像女人的头发,更像疯女人的头发。它猛的分开将舞空城扯了进去,一个女鬼的阴相便躲在那槐花中间,怨恨而贪婪的注视着舞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