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次后,我与商陆的关系似乎是有了那么一点进展,再不济,我也好歹是吃过他豆腐的人。那个牙印就是一个很好的见证。r
商清珏这只鹌鹑也似乎尝到一点甜头,觉得和商陆一起出去玩儿既新鲜又刺激,既惊险又欢脱,于是胆子也大了一点。r
至此,我们扫荡白玉京三人组正式成立。我负责吃,商清珏负责拽文,组长商陆负责……收拾烂摊子。r
为此他没少嫌弃过我们,但是架不住商清珏鹌鹑一般的眼神。其实他长手长脚,如果真要甩开我们,白玉京这么大,我们这两个土鳖哪里找得到他,但是不知怎的,他虽然很不耐烦很凶残,但居然奇迹般地忍下了我们两个二货。r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几次碰到过草包那群人,然后火花碰撞激情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武斗戏,有时候是他们追我们,有时候是我们追他们,我以为白玉京的百姓们都能根据今天的预告来推测明天的剧情了,商陆有一次嘲笑我说我给白玉京茶余饭后的无聊生活增添了很多精神上的乐趣,我深以为然。r
这一次我们运气不好,追究起来是商清珏拖了后腿,被草包们追着跑了半条街,很是灰头土脸。我一边吐着嘴里的灰一边跨进商府的门,一边回头教育商清珏以后罩子放亮一点,动作迅速一点,思想也可以下作那么一点,太高洁了就会吃亏云云,一转头瞧见了堂屋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商敬之的那张老脸。r
我心里霎时掠过四个字：腥!风!血!雨!r
这个变故如此震撼以致于我都不知该做何反应,商敬之多宝贝商清珏这个儿子啊,我瞧他平常的教育方式,那是恨不得拉开商清珏的嘴,把孔夫子那些板砖一样的书直接划拉到他肚子里去,然而我方才那一番教育商清珏的话,却是直接把那些书划拉到了屁股眼,就等拉出来了。r
我觉着得解释一下：“商大人,商二公子确实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孔老夫子的传人也。然而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语又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和商清珏商陆认识,那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啊,总之,我的意思是让商清珏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接接地气并不是什么坏事,商清珏以后是要居庙堂之高的人,体验体验咱百姓的生活也有助于日后他处理政事上的果断与明智啊!”r
等我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话,我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得信了,可是商敬之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连脸上的褶子都纹丝不动。r
我很无奈,偷看了一眼商陆,他好似很无所谓的样子,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抬脚打算回房,简直比他老子还牛哄哄。r
本来他不动,商清珏不动,我不动,商敬之也不动,顶多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哑剧。然而他一动,商敬之就像是被拧上了发条,忽然动起来了,而且是暴动：“站住!清珏回房,公主微服私访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也请回房歇息。商陆留下!”r
我登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商敬之这副油盐不浸的样子,再加上我毕竟是寄人篱下,这时候端出公主的架子十分地不恰当,于是我只得回房去。r
出门的路上我扯住了如遭雷劈的商清珏,问他：“你爹这是要做什么？”r
商清珏的脸苦得都能挤出胆汁来：“大……大概不会怎么样的,爹说大哥几句就好了吧。”r
我无语。r
商清珏那皱在一起熨斗都烫不平的眉毛,那霜打茄子一样的脸色,衬着他上一段回答,简直太有说服力了。r
于是我果断选择不相信商清珏,回头派了丑八去问底下那些小蹄子们。丑八的回报果然不出我意料,是商敬之又要对商陆用家法了。r
以往几年,但凡商清珏出点什么事儿,总归要扯到商陆头上。商清珏背不出书了,那是商陆一天到晚在外头鬼混把商清珏的魂勾去了；商清珏喜欢上大眼睛丫鬟妹子了,那是商陆从集市里弄的粗俗不堪的戏本子带坏的；就是商清珏哪天脑抽不爱吃饭了,那也是因为太过忧虑商陆这个不成器的哥哥造成的。r
……商陆简直是商府大院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商敬之厚此薄彼的心也太明显了,比如这事,其实是我和商清珏压迫商陆带我们出去的,却还是要商陆来背黑锅。r
我问丑八商家的家法是怎么个酷刑,丑八和我说是杖责,我觉得我脊背一抽,隐隐作痛起来。于是我挠了一会儿痒,想了想：“丑八,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商敬之求个情？”r
丑八说：“不妥。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与大臣之子有所牵扯本就于理不合,况且这是人家家事,公主从中参一脚,只怕是火上浇油。”r
其实她说的这些话,我都懂。我只是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坐在这儿吃着樱桃扇着凉风,冷眼看着商陆替我们背黑锅。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告诉我这样那样不妥的理由和借口,我只是……真他娘狗屁的理由!r
我陡然厌恶这样的自己,腾地站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如同救世主一般悲天悯人豪气万丈,我一挥衣袖：“丑八,前头带路,去正厅会会商敬之!”r
然而我们还是去的太迟了。我只来得及看到商陆蹒跚而去的背影,那背影,居然看得我心里一阵痛。r
我当时想也不想地便打算追上去,被丑八一把扯住袖子：“公主三思!”r
我停住脚步,回头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这边擦窗户的胖子,那边扫落叶的瘦子,后面喂王八的矮子,他们统统贴在月洞门后头,痴痴地看着我……r
我恨。但是我也只能捱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去探望商陆。r
他娘的,我与商陆如此纯洁的友谊,反而搞得像是私奔会情郎一样……嗯……情郎……我发现我居然笑了。r
商陆的住处其实不难找,商府哪处最偏哪处最荒凉哪处最没人气,就是他的院子。r
所以我一个人进到这院子时,很有些鬼影憧憧的感觉。我因为是私探,不敢点灯,所以心里有些发毛。我抖抖索索地摸进房子,不料也不知哪个犄角旮沓里窜出一只野猫,那绿油油的眼睛呦,坑死人了!r
我前面说过我攻于心计,所以平生也做过一些缺德事,所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觉得此刻大概就是我报应的时刻,顿时屁滚尿流一路颠进东厢房——没猜错的话这儿应该是商陆的卧室。r
果然我刚颠进去,就听到商陆低低问了一句：“谁？”r
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种迷途羔羊找到牧羊人,迷失渔船看到灯塔的感动!我简直是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扑到他身上去的,商陆抖了一下,我猜他一刹那间有把我掀翻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只是闷声道：“你别动。起来。”r
我很茫然,究竟是别动还是起来？r
于是我俩各自僵持着,我闻到他好闻的温热的鼻息,他刚出的胡茬扎得我脸颊有些痒,他箍住我腰的手很热……他月光下的眼睛很明亮。r
这等男色实在是太过香艳。我觉得我的脸火烧般的烫了起来,于是手脚发软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他刚好也要侧身让我滑下来,于是在电光石火间,我撞到了他的唇。r
看官们哪!什么叫意乱情迷!什么叫神魂颠倒!我云小茴阅尽小黄书三千本,但实战经验绝对是零。总结来说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当我第一次吻的时候,我懵了。r
但是这感觉相当不错。他的唇很柔软,尝起来总有一种清醇的酒味,回味无穷啊。我觉得他晚上莫不是背着我和商清珏偷喝了什么好东西,于是我说：“让我再尝尝。”r
我便这么鬼迷心窍地又再度吻了下去,这次我看清楚了,商陆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整个天幕的星光和月光,原谅我突如其来的文绉绉和矫情,实在是那场景太荡漾。r
那个时候,我贴着他的唇便感觉很满足了,可是我早该知道,商陆就不是一个随意让人调戏的鹌鹑,他忽然用手掌捏住我的脸,侧过脸挪到一边,凉凉地问：“尝够了没？”r
我猛然惊醒,简直羞愧欲死。于是我连滚带爬地翻下他的身,掩面遁进夜色中,心里忽然明白了：我,云小茴,这回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