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要紧。”安晓静松开他的衣领,抚平褶皱,轻拍他胸口,转身去为他选礼服。“这件可以吗?”
安晓静拿出一套极具光泽的丝绸面料礼服给他看,年近三十的冷世城身上的贵族气质愈发显眼,他能将看上去非常奢华的东西演绎得非常优雅,这是岁月带给他的礼物。
他没说什么,接过安晓静手里的礼服穿上,安晓静给他拉好里头衬衫的袖子,扣好袖扣,将衬衫露出来两三公分,可以让整套礼服显得不那么死板,更具层次感。
安晓静抽了一条明亮的宝石蓝色的丝绸长围巾给他搭好,又给他换了手表,安晓静拿着他的手看了很久,他左手的中指上本来应该有一枚戒指的。
那是一枚金戒指,他还在剑桥时外婆年老病终,他回国奔丧,亲戚交给了他两枚戒指,说是外婆临终交待的,留给他和他未来的妻子。
他将女式的那枚送给了安晓静,男式的那枚自己戴着。
安晓静从未摘下那枚戒指,它一直在安晓静右手的中指上,即使别人说它款式太平凡,配不上出众的安晓静;即使安晓静总是和他吵架,但吵得再凶安晓静也从没想过要摘下它;即使他“死了”,爸爸威胁安晓静如果不摘就剁掉安晓静的手指头,安晓静就将手指递到爸爸面前,告诉他:你尽管剁了,我不怕。
可是,他却不戴了。
他眼神里晦暗不明,从安晓静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摸上安晓静的脸,“你也去吧,启恩也在,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
安晓静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离开更衣室,“见面了也没什么可以聊的,他又不喜欢我。”
他缓缓跟着安晓静出来,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该将那些事忘记了。”
“不光他,还有别人。”
他们生意人的宴会,聚集的都是名流,大家彼此都认识,如今安晓静的身份太尴尬,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太突兀。
“你难道想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出去吗?”
安晓静不看他,无所谓道:“我可以插花,可以看书,可以烤蛋糕,这三样就够我研究一辈子了。”
他默了声,走向门口,但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回头,对安晓静说:“晓静,很多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安晓静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们不可怕,是我胆子太小了。”
安晓静清楚的知道出去的风险是什么,安晓静就像是一颗不小心飘进仙人掌树林的气球,如果不努力将自己束之高阁,那么就会被底下成片的锐刺扎伤扎破。这不是安晓静要的结果。
安晓静还不知道当年的车祸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如果说爸爸想要冷世城消失在安晓静的生命里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一生幸福的担保,可爸爸明明在车祸前答应了安晓静和冷世城的婚事。安晓静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个能轻易妥协的人,但是一旦他妥协了,对安晓静做出了允诺,他便不会做那样的事。
可是,他却骗安晓静冷世城死了。
安晓静想开口和冷世城说爸爸的事情,最好能让他把爸爸从那家偏远的医院接回来让她照顾,可是安晓静不敢。
安晓静怕他会翻脸。
“姚会去吗?”在冷世城要带上门前,安晓静及时叫住他。
他回头对安晓静一笑,对着沙发上的安晓静招了招手。
安晓静没有找到和他衣服相配的礼服,所以就买了新的,首饰也重新买了一套。
以前在一起时安晓静就有这个坏毛病--根据他的衣着来买自己的衣服。
他们没有在一起的这六年,安晓静的品味虽然也没差下去,但终究是失去了他这个完美的参照,让选衣服这件事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他突然要带安晓静去参加宴会,安晓静竟死也找不到与他相配的衣服。
“冷吗?”坐在车里他问一身单薄的安晓静。
安晓静摇摇头,却将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一想到接下来安晓静要面对的是什么,即便车里暖气已经开到了最大安晓静依然通体的凉寒。
到了会场,一些媒体已经等在红毯外,安晓静挽着冷世城,走进那片不断闪烁的灯光里。
胸前的那棵蓝宝石贴在安晓静皮肤上,沁凉沁凉的,安晓静拉住冷世城,“世城,等一下。”
他以为安晓静要临阵退缩,连忙看安晓静,“怎么了?”
安晓静将手伸到脖子后,解开项链的扣子,脱下来放进他西装口袋里。“太重了,脖子不舒服。”
他一阵低笑,“你以前不是越大越喜欢?”
安晓静穿着高跟鞋,但仍然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吻到他。他配合地俯下身,任由安晓静吻,等安晓静得到的慰藉足够了,才放开他,“世城,你就是我最贵重的珠宝。”
闪光灯亮成一片,安晓静的举动谋杀了众多现场记者的菲林,安晓静思忖着明天安晓静又是各大报纸头条了。
挽着安晓静的男人,提起长到让安晓静负累的裙摆,安晓静抬头挺胸,公主一般穿越这太过光亮的丛林。
会场门口有签名簿,冷世城签了他的之后把笔递给安晓静。安晓静拿过笔,挨着他的名字写下了安晓静的名字。
“怎么这么小。”他皱眉。
“我低调嘛。”安晓静拉着他走进喧闹的会场。
安晓静会答应来这次的宴会,虽然是打着来见姚的旗号来的,但安晓静还有安晓静更想知道的事情。
姚自从有了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了私生活,她儿子很奇怪,意外地很粘她,但姚偏偏又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人。可是她越不理儿子,她儿子就越是要她亲要她抱。
小孩子可真奇怪。
进了会场,安晓静满眼的找姚,倒是她眼尖,先看到了安晓静,远远就举起手臂招呼了安晓静。安晓静松开冷世城,提起裙摆向她走去。
自从安晓静回国,安晓静还没见过她,冷世城虽然没有摆明了不然安晓静出去见朋友,但安晓静知道他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不然凭借姚的手腕,不可能找不到安晓静。
他们姐妹俩毫不顾忌地拥抱起来,又是贴面又是亲吻的,叫外人看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世城跟在安晓静身后,优雅地打了个招呼:“辜太太。”.
“别,请称呼我顾小姐。”姚不买账地扭过头。
冷世城从善如流,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欠身告退,去了男人们交谈的地方。
姚拉着安晓静坐下,“你看你,怎么瘦成这样,他不给你吃饭吗?”
安晓静笑,“你倒是一直圆润。”
姚因为生小孩,身材一度走形成恐怖的样子,现在虽然减肥了,但还是有那么点珠圆玉润的意味,不复少女时期的苗条。
她总说早知道要生小孩,就早几年生了,年轻时生孩子身材容易恢复,不会像现在这样,吃什么都担心变成肥婆。
安晓静张望了一下,“辜曾燠今天没来?”
姚哼了一声,不作答。
安晓静便作罢了,“小孩呢?”
“在休息室。”
“乖吗?”
“十分钟见不到我就开始闹。”她头疼道。
安晓静轻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她先是一句气话,接着脸色一变,有些惊慌的看着安晓静。
安晓静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没事。”
她这才放下心,缓和了紧张的神色。
她轻抱住安晓静,“晓静,对不起,我总是忘了这件事。”
“没关系的,呵呵,连我自己都总忘了呢。”
他们就这样抱着互相安慰了一阵,直到佣人来叫她,说小少爷又哭了。姚拿起随身带着的计时器,递到安晓静面前给安晓静看,“那个爱哭鬼,跟他说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一秒钟也不多给我。我看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他!”
“男孩子有守时观念不是挺好的吗?”安晓静呵呵笑了起来。“你去忙吧,我去找冷世城玩儿,如果他们聊太无聊的东西,我就回头来找你。”
她应了安晓静一声,深深看着安晓静,“小心点。”
“嗯。”
她这才带着佣人去休息室。
姚一走,安晓静便感觉到安晓静周围的视线一下子从指指点点变成了轻声议论。安晓静抬头挺胸傲然穿过女士们的聚集区。
自古以来女人都爱欺负自己的同胞,谁落难她们就多踩一脚,这是难以纠正的劣根,安晓静懒得花力气浪费在她们身上,去了男士们聊天的圈子。
远远就看见了刘启恩,他看上去比少年时英朗许多,自从冷世城去了英国,他也去了美国念书,而安晓静两年后从春生园毕业,也去了英国,这才知道他虽然没能去英国念书,但每逢假期还是会跑到英国去找冷世城。
他对冷世城倒是真的好,虽然两个人的性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哟,这不是安家大小姐吗?”刘启恩一只胳膊压在冷世城肩膀上,一只手里端着香槟,单脚交叉点地,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安晓静没接他招呼,过去就拉起裙摆露出了安晓静的腿踹了他一脚,“死德性,每次见面都没进步,讨厌死了。”
周围的男士们纷纷笑了起来,一同站在了安晓静这边。
刘启恩小腿被安晓静那一脚踹地不轻,吃了痛狠狠瞪了安晓静一眼,退到了一边去。安晓静趁机挽起冷世城的胳膊,紧紧贴上,他腿脚不好,本来重心就不稳,偏偏刘启恩这个不长脑子的家伙还把自己庞然的身躯压在他身上!
“安晓静,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也没变啊,这股子泼辣劲一分没少,可看在我是世城八拜之交的份上,你倒是对我温柔点啊,下脚这么狠。”
“她没拿重剑戳你心口就算对你客气了。”冷世城火上浇油,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启恩悻悻地撇撇嘴,他也是听闻过当年冷世城走的那天安晓静拿重剑戳冷世城胸口的事情的。
“启恩,你是世城最好的兄弟不是?他为了我插你两刀也不算很过分。”
周围的男士们再度笑了起来。
其实吧,刘启恩虽然没脸没皮的但从来不会让人讨厌,因此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海了去了。而且他这人脑子活络,路子也很野,虽然不像冷世城这样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但总的来说能力也是中上乘的,在安晓静眼里他就是个非常能来钱的人。
冷世城也说,他喜欢和刘启恩在一起,一是刘启恩这人没坏心眼,二是他和他一样都喜欢挣钱。
当然,这里说的坏心眼是指暗地里陷害自己朋友的那种肮脏。刘启恩这人少时也没少干欺压良家妇女的事情呢。.
不过冷世城也是个男人,他看事情终究是站在男人的那个角度看的,所以他对刘启恩“坏心眼”的判定范围只限于雄性世界,关于被刘启恩辣手摧花一片狼藉的雌性世界的种种恶行,则不在“坏心眼”的范围之内。
安晓静怕冷世城站久了会累,通常都会依着他让他靠,但他从来不肯把重心压在她身上,她只好拉他去一边坐着和刘启恩他们聊天。
“我说你,在美国呆着好好的,干嘛回来碍我眼?”趁冷世城去招呼一个商界大佬,安晓静问刘启恩。
“我想你了呗。”刘启恩撇撇嘴,想借这句调皮话来糊弄过去。
“我还以为你是来和我抢冷世城的。”
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这是他们以前玩闹中的老梗了。
在英国时她们三人时常聚在一起,不明白的外通常都会直观的以为是他们两个男的在同时追求安晓静,但事实上刘启恩常常用“好哥们儿”的由头和她抢冷世城。所以每当星期天早上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特意从美国飞过来的刘启恩,她就对还在睡的冷世城说“你的好基友又来找你玩儿了。”
刘启恩后来也不负众望地对安晓静说了“如果你敢对世城不好,就别怪我横刀夺爱”这样吓人的话。安晓静庆幸冷世城性向无比正常,要不然凭着刘启恩这样四年如一日的每逢星期天就从大西洋对岸飞到伦敦找冷世城的意志力,她怎么可能赢的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