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安晓静索性破罐破摔了,呛嘴回去:“我就说我就说!死肥婆死肥婆!!你敢把我怎么样!哼!”
豪壮女见安晓静不收势,当下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料理她,她见她高高扬起了她那只肉手,满怀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哎,改天还是和姚去练练跆拳道什么的吧……
可是安晓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巴掌落下来。偷偷睁开眼睛一条缝,看见打着黑围裙的冷世城已经从吧台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那杯被她嫌弃了的香精泡沫红茶,递到豪壮女面前,柔声道:“我请你喝。”
接下来的这一幕,可能是安晓静今生所见最恶心的一幕了。
只见豪壮女无比娇羞地接过了那杯泡沫红茶,而且是双手接,眼睛看着那杯红茶的光芒虔诚地好似她手里端着的并不是一杯五块钱的泡沫红茶,而是英国女王的皇冠。
豪壮女又柔情婉转地看了一眼冷世城,作娇羞状,身体转到一边,用她那男人一样的嗓音说道:“世城~~~~谢谢~~~~~!”
安晓静胃里波涛汹涌,猛翻白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吧台上的一杯冰泡沫红茶,拔掉吸管,豪迈地喝下了大半杯。
渴死安晓静了!本来就很渴,还要和人吵架!
一股沁凉流入胃里,安晓静感觉舒服了很多,再见到娇羞状的肉团一样的豪壮女,也觉得不这么恶心了。
但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安晓静手里的杯子,一个劲往外夺,他夺她就拉,但他力气大,最后还是被他成功夺走了。
“你神经病吗?干嘛抢我的喝的?”
“女孩子喝冰的不好。”他竟然这样说。
安晓静无语,“要你多管闲事,我往里头放北极冰都碍不着你!”
他低头擦桌子,“那你付钱吧。”
“我……”安晓静的软肋。
“还有,她那杯也算在你账上。”他睇了一眼捧着那杯泡沫红茶如获至宝般端着回到同伴身边的豪壮女。
安晓静呕吐!靠夭啊!凭什么她要请那个肥女喝东西!她宁愿把那五块钱丢水沟里也不要请她喝东西好不好啊!!!
冷世城擦完了桌子,抬起他好看的眉眼,迷惑的看着浑身散发着庞然怒气不说话的安晓静,“还是,安小姐今天忘记带钱,需要我这个臭虫为你赊账?”
他果然看出来安晓静没有带钱包!!!这个小人!还真是会挑时机来报复她!
安晓静抱胸以待,如果他以为她真的会赊账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只要她一个电话,肯为她买单的人比比皆是,别说是一杯两杯的泡沫红茶,就是把这家饮料店买下来也不在话下。
不过,老天没给那些追求安晓静的男生表现的机会,司机及时赶到,也顾不得被开罚单,将车子停在外面就跑进店里找她。
安晓静打开司机给她送来的手袋,掏出钱夹,抓起一把钞票,丢到冷世城身上,“这买她的单!剩下的请在场每位一人一杯泡沫红茶都有剩!估计你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小费!”
说完安晓静潇洒地走了,他一个穷鬼,竟然敢用钱羞辱她,那她就用钱羞辱回去!.
后来,他对安晓静说,他真的一点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她的脸和她的行为为什么总那么不相配。明明是一张文静而漂亮的脸孔,却总是露出嫌弃、鄙夷这样不高贵的表情。
安晓静听完嗤笑一声,“冷艳高贵有你负责就足够了,哪里还有我插足的地方。”
他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笑声,久久不停。
他是很少笑的人,应该说他皱眉头的时候总比笑的时候多,所以安晓静常常忘记他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对她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嫌弃她大小姐脾气,嫌弃她没正经,嫌弃她太笨,但是她一旦任性起来,他照样拿她没办法。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会跟别人说家里的困难,但对于安晓静,可能是她撞见过好几次他最难堪的时候,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几乎对她又问必答。
比如他几岁开始自己赚钱。
他说忘记了,三四岁就会帮邻居家的婆婆浇水种菜,婆婆都会给他一点钱。等入学了,他帮班上家里最有钱也最笨的孩子写作业,每天都能拿到一点钱。再大一点,他发觉自己比别人都聪明(这不是安晓静说的啊,是他臭屁,自己说的,但他的智商都不给专业人士测,他总说知道自己聪明的额度也就相当于知道自己笨在哪里,所以坚决不测智商),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规划自己接下来的一天要做的事情,他的行程表总是安排的满满当当,所以几乎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还要负责养酒鬼爸爸。
再后来,等个头再高些,长得再好看些,他就到一些高级的餐厅打工了。
他口中那家高级餐厅,就是现在的SEEWA。
不过,他那个酒鬼爸爸才不会理会他到底有多聪明,学习多好,有多能干,长得多讨女孩子喜欢,那个死酒鬼认为只有学好养马才是养家糊口的一条正道。
所以他从SEEWA辞职,回里恩马场和他爸爸学了养马。
虽然他家境不好,但好在他天赋过人,而且在马场接触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他与那些道貌岸然的客人打得交道多了,自然而然就修习出了一套本领。
十七岁的冷世城在安晓静眼里已经非常的世故,但那种世故并不让人讨厌,后来他就与她说,男人的性子里本来就喜欢作恶多一些,当好人对一个男人而言很难,如果不想就此变坏,那就要比坏人更聪明才行。因此,她倒觉得他那种出于善良本意的世故是一种珍贵的成熟。
安晓静就无法做到他那样,通常她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不做她会觉得很难受。一开始就讨厌的人她会一直讨厌下去,一开始她就喜欢的人到后来她也会讨厌。
他总说安晓静太笨,与任何人划清界限在这个社会上都不算明智的举动,因为她是安振荣的女儿。可她才管不了那么多,从出生以来她就被教习了太多东西,但有些东西却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爸爸试图扭正她花了15年都没有成功,这对冷世城来说,也同样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虽然把她这个歪曲的性格扭上正途很困难,但他的确很容易就能左右她的情绪。
而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他能左右安晓静多少,她也能左右他多少。
那一年春生园的三月,校长亲自为冷世城等人送别。
安晓静从开学起就没见到冷世城,天气太冷了,她也不想去马场,只想整天呆在壁炉前暖暖和和的躺着看书,其他女生都说他在准备出国。
那天早上下着一点毛毛雨,窗外的那棵木莲花树被雨水染成了深色,泛着水润的油滑。安晓静撑着下巴听英文老师讲课,眼睛却一直在看窗外的这棵树。
第一节课上完要去练习击剑,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在更衣室换衣服,听她们说有人见到冷世城早上来学校了,同出国的几位今天约好了最后一次来学校拜别老师们,可能中午有聚餐,他晚上的飞机去伦敦。
击剑课上得浑浑噩噩,被姚刺中了无数次左胸口,搞得授课的那个法国帅哥对安晓静很无语。
“怎么回事?安家要破产了吗?你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姚也不练了,拉着安晓静去休息室。
“春困嘛,最近怎么也睡不醒,沾着床就不想起来。”安晓静给自己泡了一杯黑咖啡,妄图借此提神。
姚把长剑插到腰间,将长腿放在窗台上压腿,她最不喜欢上击剑课,总说练这个会让她的小腿变粗。她小时候学芭蕾,腿部的肌肉练得很好,不过长出了个“腿肚子”,不像安晓静的小腿是笔直纤细的。所以任何会把她的腿肚子鼓出来的运动,她都很讨厌。
窗外的雨被风吹进来落在安晓静脸上,她看了一眼外面阴霾的天空,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转身走出休息室。
刚拉开门,便见到冷世城从安晓静面前走过。
他今天还是穿春生园那笔挺又禁欲的黑色制服,从头发黑到皮鞋,叫人看了莫名地感到一股自制和疏远的味道。
他也见到了安晓静,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安晓静也不说话,左手抱着安晓静的头盔,右手提着剑。
“你怎么堵在门口?”姚打破了他们俩对峙的僵局。
她顺着安晓静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冷世城,立即噤声,撇撇嘴,回到休息室,带上了门。
“有话要和我说?”安晓静终于问他。
“我以为是你有话要对我说。”
安晓静冷哼了一声,将头盔提在手上,向他走去。“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安小姐也不遑多让。”他轻声道。
“过了假期好久不见,你的嘴巴还是这样让人讨厌啊?”安晓静也不生气他讥讽安晓静,毕竟安晓静曾经无数次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他,他从来没还过嘴。
“我也以为我就要走了,今天安小姐会对我好一点儿。”
安晓静提起剑,剑尖直指他的胸口,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玷污了我的托马斯吗?!”
“我不敢。”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晓静加了一分力,剑尖将他的制服戳进去一块明显的凹陷,安晓静能感觉到衣料在保护他的阻力。
好巧不巧,从击剑教室里出来两个来休息的女生,见到安晓静拿着泛着冷光的长剑指着冷世城的胸口,纷纷失声尖叫起来。她们的叫声引来了更多女生从教室里出来,甚至连男生教室也出来了几个男同学。
安晓静头疼地看了一眼那些用愤恨的眼神指责安晓静的女生们,缓缓收了势,垂下剑尖点地,默默地和冷世城擦肩而过,回上课的教室。
安晓静知道安晓静因为他的离开情绪变得很低,但安晓静不想让别人知道安晓静在乎他的离开。而他只是过来邀请击剑老师参加他们中午的聚餐的,并不是特意来与安晓静道别。
是安晓静自作多情了。
下午上课时,有个女生忽然在课上哭了起来,老师问她怎么了,她抽抽搭搭地说想去给冷世城送行,她这么一说,其他女生也丢开了笔,表示也想去。
老师叹了一口气,休了课。
女生们雀跃地跑出教室,男生们闲着没事做,也跟着去了。
和冷世城一起去剑桥的一共有七人,除了冷世城,另几位都是富家子弟,家境和资历都无比过人,其中有一位是军方******作战指挥长家的公子爷,一位是根系庞大的辜家的小少爷,还有一个是姚的大表哥,剩下的另几位不必细表,也都是万里挑一的角色。
女生们是冲着冷世城去的话,那男生们就是冲着另几位去的,虽然他们也都是富家公子,但比起那几位来说,还差了好些个段位。在那几位未来的大人物离别的时刻代表自己的家族去送行,也是必须做到的礼数。
安晓静怏怏地趴在课桌上,老师整理好自己的教学资料,见到教室里还有安晓静和姚,疑惑地问道:“安晓静,你们俩不去吗?”
“我巴不得我家那个总欺负我的大恶魔快点走呢老师。”姚调笑道。
老师笑了笑,转而问安晓静:“那晓静你呢?还讨厌冷世城吗?”
“当然,最讨厌他了。”
安晓静觉得每一个打给安晓静或者冷世城电话的人都有着无以伦比的意志力,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百折不挠。
冷世城抵着安晓静的额头,轻笑:“宋持大概猜到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了。”
安晓静揪着他的衣领一阵娇喘,可恶的宋秘书,明知道冷世城不接电话是为什么,还故意来这一套,上次摆了他一道的事估计他能恨安晓静恨到棺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