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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一)


  两年半过去了,王上田十二岁了,他不知道自己活下来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他不能修炼了,他的身体像漏气的皮球,无论是从心脏产生的卡路里还是从外界吸收的自然之力(元力)都不能储存在他的身体里,他成了一个废人。

  不管他到哪里,他的背后总是会传来嗡嗡响的议论声。

  “瞧,这就是那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内门弟子,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救他的人带来的,那个看似枯槁的纸人,他的师傅,秦王之弟秦长生。

  对于师傅,他不知道是爱还是恨。

  师傅怕他们一家被斧头帮报复,然后就把他们带到仙石王都的西北方向拂袖宗总宗。

  拂袖宗总宗坐落在龙虎峡谷的东边苍龙山上。(龙虎峡谷大风呼啸声震山野似龙吟虎啸,东山连绵百里,山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草地,如苍龙出海,因此东山被称为苍龙山,西山怪石嶙峋,山顶平缓如猪腹虎躯,因此西山为威虎山。)

  在苍龙山脚下有个三间石屋的小院子,这里就是王上田一家三口的新家。

  刚来的时候屋子里总会时不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或者重物落地的帮当声。

  王上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全身筋脉尽断的父亲。

  看着父亲在床上来回的翻滚,用头撞墙,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他忍不住上前阻止父亲总会遭到他的怒骂:“我当时让你走,你为什么又来救我!让我死好了!让我死好了!”

  父亲总想死去一了百了省的成为妻子和儿子的负担,绝食,咬舌,用头撞墙,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死成,王上田和母亲惠兰总是一刻也不离床边。

  大概他长时间没有成功,或者他其实也放不下妻子和儿子,后来他就不再尝试了,他的话变少了,每天吃完饭就是看着灰色的石墙,直到有一天师傅来了,他带着一老一少两个身穿丹服的药师。

  那药师是王都御用,医术高超,他认认真真的给父亲检查一遍身体后道:“虽是筋断还有丝连,你被伤前乃是行者境修者,筋骨早有温养如今若得一枚地品丹药凝髓续筋丹管保你恢复如初重新站立起来!”(可是小秦王朝根本就没有地品丹师,更别提那小小一枚丹药!)

  自那以后王极手就变的爱笑起来,他经常要求蕙兰把他挪到院子里看看周围的风景,他开始看向远方,他开始向往院子外面的世界。

  师傅每个月都带着钱粮而来,有时没空也会让人捎来。

  所以当他提出要做王上田的师傅时,王上田想都没想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秦长生给了他一枚拂袖门内门弟子的菱形令牌,告诉他要经常去听修行感悟还要去凝灵塔吸纳元气。

  当他拿着令牌去听课时,看门的大吃一惊,他察觉眼前之人周身没有一点元力,丹田黯淡,当即把他抓了起来。

  后来当大长老亲口承认时整个拂袖门沸腾了。全宗上下都不相信大长老怎么会收一个废人当徒弟,要知道大长老身为王弟又是天行者境界的高手,能翱翔于空,泠然御风,他这一生五六十年可没收一个徒弟,但是他居然收了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当徒弟!

  或许是怕王上田受委屈,大长老又在年例宗门大会上公开说道:“凡侮辱我爱徒的就如同侮辱我脸面,凡欺凌他的,我必迎头痛击,绝不留情!”

  那场大会他没有参加,他怕那些眼神,可是当听到这些语言,他竟然不争气的哭了,他又后悔没去,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可是修炼的的路似乎是断的。他的脑海总是回想起他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幕。

  药师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修行?这辈子都不可能修行了?血气薄弱,灵根尽毁,虽然调养能稍有恢复,但是十三岁是血气孕骨关键时刻,到时身体的骨骼会大量吸收血气为其身长,能活过到十三岁就不错了!

  如果他不能活下去,我现在就把你头砍掉!大长老说。

  能了,能了,除非能找到元石矿脉脉源的龙元之心经地元洗礼冲击,才能使他灵根再生,血气旺盛。

  滚!

  龙元之心!龙元之心!

  苍龙山顶上练剑的少年不觉出剑冷厉了几分!倘使他能从这些解脱出来也就是练剑了!也只有练剑他才能忘乎所以,这逝去八百六十天的时间陪他的无它只剑!

  他是不能修炼,他是不能容纳元气,但是他并不是死人,他不能什么也不做去等待三年之期死亡的到来!

  好可悲!命运啊命运,前世迷惘,今世窝囊,但是我绝不会潦草离场!王上田在心里怒吼道。

  …………

  昏暗的大殿里坐着两个龙袍加身的人。

  映着烛火,可以看到在两人椅子后是百十个牌位,场景阴深恐怖,那两人却举茶自然,谈吐不凡。

  大殿正北朝南,牌位前有三张龙椅,分别放在北,东,西三个方向上。

  如果离近点你还能发现他们的龙袍有些不同。

  龙袍上的龙爪只有一趾,居北坐着的人约莫三十,身穿九龙服袍,而坐在东侧的人约莫五十像个老头,身穿八龙服袍。

  如果你仔细听他们的互相称谓,却十分奇怪,那个老者喊那个中年人为哥哥。

  “不能再等下去了,总之我想保住他!不仅因为他的天赋,哥哥!”老人道。

  “这我得真的要好好考虑,我们把山地下的龙元之心拿走,拂袖宗还怎么发展?”中年人重重说着“发展”二字。

  “大陆好久都没有不灭魔躯的的传说了,如果他能成长起来,我们也能让你我身上的龙趾增加,我可不想再受北夏那边的气!”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赌,你至少得让我看到我不会输的一面!我们秦族可不能再折损下去!”

  “我当然会让你看到胜的一面,或许你会更在意他身上的秘密!”老人拿出一打又一打的卷宗和图画。

  “这是当日发生的场景!”老人指着图画上的巨大蜗牛还有王上田全身烟花暴血的场景。

  “当时他并无元力!一丝都没有!”老人激动道。

  “看这周围的人!幸好我们在久安城的暗部有“复述”天赋的人他们当即记录下来!这一定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在大陆上的力量!一剑杀十人,突然凭空出现的巨大蜗牛,姑且不谈这些他还有不灭魔躯的天赋,倘若我们能诚心相待必能感动于他!”

  “这些秘密!有意思,有意思!”中年人兴奋的翻开那些图画和记录,“可是我怎么能把龙元之心给一个外人?”

  “哥哥,您忘了?静姝已快满十六岁了,她比他只大三岁。”

  “不可能!不可能!”

  “他还有六个月的时间!”老人急道,“或许还不到六个月,他就会血气枯竭而亡!他当时透支太多!”

  “让我好好想想!如果静姝嫁一个废人,我们身后的老家伙会疯的!”

  “哥哥!”老人的声音有些软,他开始撒娇,“您不必再想那些老家伙,他们不是全权让你自己办?您以为我不知道?”老人倒了杯热茶双手递到中年面前。

  “可是我不能跟你一起胡闹!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就现在你也别拿小时候来挤兑我。”中年人接过茶狠狠地喝了一口。

  “您看看身后!身后!您每天都在这宗祠思考北方的局势,我们固守这片土地只是慢性死亡,我们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土地一寸一寸的消失,他们今天立个牌,明天搞个石碑完全是胡闹,完全不把我们看做一个国家!而我们还得陪笑,贡品元石大把大把送去!可他们偶尔还会到边疆大肆掠夺!您忘了静娴吗?”

  “够了!够了!”中年人龙颜大怒,茶杯应声而碎。

  “他们之前就提过静姝,当时我以她年龄尚小回绝,我不能让她走她姐姐的路!大夏的四皇子可是很在意静姝!”

  “够了!出去!出去!”

  秦长生起身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弟这就离去!”

  语调悲凉如沙漠之狐的悲鸣。

  然后慢慢踱步后退离去。

  就要开门。

  “我答应你,后日先下圣旨敕封驸马给他个由头,静姝暂且不嫁,五个月以后你用不用龙元之心随你!”

  “谢王上哥哥!臣弟告退!”秦长生在地上重重地磕头拜别。

  门开门关,秦天问好像陷入了亘古的昏暗,他喜欢这里,因为这里他能流泪,想起自己的女儿还活着的样子,他的身体就好像没了力气。

  “但愿吧!”这个男人看着躲在角落里的粉色牌位欲言又止,泪水只把眼珠深深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