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子咳了声，说：“那些日子老婆子身体也在闹病，一直走不开。而且今天说的不是这个，是你要出去干啥？你们几个女人没事瞎出去跑什么？你还没出嫁呢，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是，你说一个丫头片子没事老出去跑什么？还跟男人坐一辆马车，你骚不臊得慌？”齐老太太也在旁边附和，恶语相向。她没主见，一辈子都是听老爷子的。
说到这里，村子里的人看着齐钰的目光也变了。
“我还能出去做什么，当然是出去做生意挣钱。名声能当饭吃吗？”齐钰冷着脸看着他们，“这些年我们三个女人相依为命，能有口吃的就是感谢上天了。要不是我偶然得了庄子上贵人的赏识，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你这丫头，咱们是一家人住的又近，平时应该守望相助才是，这些你咋都不说呢。”刘氏听出话音不对，忙着撇清自家。
她们这次过来本是计划着先兵后礼，先让齐老太太狠狠的骂齐钰一顿，骂得她羞愧难当。齐老爷子再从旁威胁着，她从中调停，把母女二人先哄回去，然后慢慢的把她们手里的银子套出来。
“是啊，”齐老爷子心思一转，也说：“日子困难怎么不说的，你爹去得早，我白发热送黑发人，他临走时我可是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你刚才说你母亲正病着？不如把她接回老宅吧，有你婶娘和奶奶在也能照顾着她。”
原来重点在这里呢，齐钰心中冷笑，“搬回老宅？哪有已经分家的再住到一起？如果今天你们是想让我们母子留下的话，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们，不可能。开弓没有回头箭，念着我父亲，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们回去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刘氏一脸的痛心疾首，语重心长的说：“出去了几天都学会跟长辈们顶嘴了，原本是个多善解人意的好闺女啊。我们让你留在家里也是为你好，你也十三了该相看亲事了。怎么能跟着男人到处混呢？”
饶是齐钰原本有心理准备，听到这里都被气得不轻，口口声声是一家人，为她考虑却在这么乡亲面前毫无遮拦的说她跟男人混。
红姑气的发抖，大声斥道：“胡说什么呢，就你们这样还是做人家长辈的？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们，说了你们倒是做出来呀？当初姑爷病重，我家姑娘大半夜的在老宅子里跪了两个多时辰，你们都舍不得拿出钱来给请个大夫。”
“你浑说什么？”齐老爷子有些心虚，“你这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当时齐昇病重，一夜之间就起不来床出气多进气少，他看着这是救不回来了，就没舍得拿出自己的养老钱来，毕竟请个大夫要不少银子。
这事当时在十里八乡的也传了很久，齐老爷子被戳了好些年的脊梁骨，这几年好不容易被人忘记了。今天红姑一提，大家也就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亲儿子重病都舍不得花钱的，这也是独一份了。
“够了，自小我就是红姑拉扯大的，在我心里她就如亲一般，我不允许你们侮辱她。”齐钰冷喝一声，道：“爷爷，当年是是非非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年我自认也没有亏待过你们。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今后每年的养老份子我还是一分不差的给，等你跟奶奶动不了了，该伺候的我还伺候。毕竟你们生养了我爹，这养育之恩我替他报。”
她话说到这里，其他人都暗暗点头，做到这一步没得可挑了。
匆匆赶来的里正听到这话，在人群外站着，没急着进来。
齐老太太现在也急了，要是真的让她们就这么走了，那以后每年只有三两银子了。“现在跟以前怎么能一样？你也说了你现在有了自己的铺子，每年的养老份子怎么能还是三两？”
废了这半天口舌，真话终于出来了，齐钰收敛了怒气，挑眉道：“那依着你们的想法，每年的养老份子是想要加点？”
“当然是，”刘氏忙不迭的说：“钰丫头，你现在也是生意人了，要去赚大钱了。你二叔呢还是个卖命的小捕快，一年也就撑死了也就二十来两银子。这奉养老人本就是有能耐的多出力不是？”
“呸……”红姑唾了口唾沫，讥讽说：“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老爷刚去的第二年找你们商量，年末的份子钱能不能少点？那时候你们不是说那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改不了。咋了，现在看我家姑娘能挣大钱就过来敲竹杠？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当时谁家又好过呢”刘氏也不要面子了，撒泼说：“今天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如今富裕了就不顾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你二叔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本就艰难，只是搭把手而已，你们就这么没人性。”
看着刘氏的嘴脸，齐钰突然想起父亲病逝的那夜，那时她才三岁，因为生而有记忆所以那时她已经很顺溜的说话了。那一夜她趁着红姑不注意，偷偷跑到了老宅求齐老爷子，可惜她在外面叫了两个多时辰喉咙都哑也没人给她开门。
“婶娘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要多少？”她站的笔直，望着刘氏，神情淡漠。
刘氏思索了片刻，说：“每年二十两。”
“婶娘还真会开玩笑，每年二十两？爷爷奶奶一年吃穿住用也用不了二两银子，何况爷爷身体还硬朗，能下地干活。”齐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以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看着刘氏，说：
“这钱不会变，当初分家时我家只分得了两亩薄田，其他一概没有。分家书上写的给多少我就给多少，其他的给了是我的心意不给是规矩。”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齐老爷子愤恨的骂道。
齐钰微微一笑，看着他，“我忘恩负义？那你便是不顾无情无义，给亲儿子请大夫都舍不得花钱，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刘氏刚要说话，她目光一转看向她，冷声说道：“你平日里想的不过怎么从我家糊弄点细粮过去，不惜诅咒公婆，你这样的德行就该被休回家。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今天来闹这一回，处处污蔑诋毁我，不过就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慢慢的从我手里往外抠钱罢了。”
说着她看向齐老太太，嘴角微勾，眼神如刀，“奶奶，你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