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车夫老钱又得了吩咐,平常一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同定镇,大街上的酒楼店铺大都关门了,同德堂的门板也上一半了。
老钱跟了周恒许多年,也见过一些大场面。把马车停下,跳下车,对同德堂的伙计十分客气的拱手道:“小哥,你家周大夫可还在?府中家眷重病,还请周大夫出手相救。”说着就塞给那伙计二两银子。
大夫本就是济世救人的,小伙计又得了银子,心中自然十分高兴,招呼着先把人抬进来,道:“我师傅在后院,你们先把人抬进里间,我去请我师傅。”
“多谢,多谢。”老钱连连道谢,帮着齐钰和红姑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赵氏抱进了里间。
将赵氏放在小床上,掖好被子,红姑扶着腿哆哆嗦嗦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再也起不来了。
周大夫匆匆赶来,翻翻赵氏的眼皮,看看舌苔,然后摸着胡子给赵氏号脉。
齐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周大夫终于收回手,将赵氏吐血的那张帕子要去,眯着眼睛看了看,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道:“以我的观察这血乃是堵在她脏腑的淤血,吐出来正好,脏腑通了,病情也会慢慢好转了。只是她身体虚弱,气血两亏,我在开些温和滋补的药材,好生养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齐钰浑身像是脱力了般,“谢谢,谢谢大夫。”
周大夫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谦让了两句,便去开方子了。
等他的房子写好了,就见周恒拄着一根破木头进来,“怎么样了?你娘怎么样了?”
“那血是淤血,吐出来正好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着就行。”齐钰看着面色惨白的母亲,泪水又止不住掉下来。
气血两亏?她这才想起似乎给赵氏买来的红枣、阿胶等补品,都没见她吃过。“红姑,我这两年给我娘买的那些补品,好像没见她吃过。”
她听红姑说过,赵氏当时为了生下她吃了大苦头,月子也没玩坐好,身体亏了。早些年没钱,这两年一挣了银子她就给赵氏买些红枣、阿胶来补身体,燕窝、人参她是买不起的。
红姑一脸后悔的表情,道:“那些补品都被你娘偷偷托人卖了,她说你挣钱本来就不容易,没得再为她花钱。她干不得活,就是个吃白食的。能有口吃的就行了,不值当浪费钱补身体。”说到这里红姑泣不成声,“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是求也得求她把那些东西吃了呀。”
“娘……”齐钰扑倒在赵氏窗前,痛哭失声。
这一番话听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饶是周恒这个大男人,也是红了眼睛。“钰丫头,现在天都黑了,再回齐家村也不方便。我在这附近正好有个小院子,你们三个先住在这里吧,也方便找大夫不是。”
齐钰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谢谢周老板,今日这大恩,往后我定当涌泉相报。”
“可别这么说,来,咱们先把你娘倒腾过去吧。”周恒语气中有些自嘲,暗想,若是赵氏醒了看见自己,没准会直接拿刀劈了他。
等到安顿好后,已经半夜了。赵氏脸色恢复了不少,起码嘴唇有了血色了。齐钰凉了温开水,拿着小勺子喂了她几勺。
“红姑,你去隔壁睡吧。”齐钰放下勺子,跟红姑说。
红姑摇头,道:“姑娘,还是你去睡吧。我少睡一夜不打紧,倒是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肩上又有伤。”
她的态度很坚决:“红姑这次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我想守着娘亲。你去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呢。”
她都这么说了,红姑也不好再坚持,不过到底没去隔壁,只简单洗漱了一下,和衣躺在了不远处的脚榻上。“姑娘,咱们轮着来,我先睡一个时辰,然后换你睡。”
红姑本就干了一天的活,又被吓了一通,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躺下不一会就打着鼾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把齐钰三人安排好后,周恒阴沉着脸,直接喊了车夫老钱要进京去。管家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着:“老爷,您身体本就伤着,不能这么劳累。再说了,现在城门都关了。”
周恒却是铁了心一定要进京,“进不去就在城门口守着,等明天开城门。赵鸿这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竟然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这么多年。我要去问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最后管家无奈,只得叫上了七八名家丁,自己又叫了一辆车跟在周恒的车后面,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红姑听到声响醒来时,就见赵氏正倚坐在床头,齐钰端着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粥在慢慢的喂着。
“我自己吃就好,你也累了一夜,快去睡一觉吧。”吐了一回血,赵氏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胸口的阻塞之感也少了。
红姑暗骂自己不争气,睡得太死了。走上前去,道:“姑娘,快去睡一觉吧,看你眼睛都是血丝。可别夫人好了你再倒下,那可怎么办哟。”
赵氏真有好转,齐钰也心安了。熬了一夜,肩膀却是有些疼,便道:“那我先去睡一下,有什么事就来叫我。”
红姑接过粥碗连连点头,见她离开后,红姑小声怨怪道:“夫人,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身体不舒服不能硬熬着不说,这次可是把姑娘急坏了。以后啊,不要总是胡思乱想的,如今姑娘也回来了,以后啊咱们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
“唉,我也不想……”赵氏面色凄然,道:“她刚生出那一两年,我总是接受不了,不想见到她,后来我想通了可她却是不再亲近我了。这次她说要跟着周恒下江南,我以为那些人已经找到她了,怕她有危险却又阻止不了。我是真怕她一去就回不来啊!”
说到这里赵氏又掉下眼泪来,“如今她大了,我也管不住她,也帮不上她,我……她以后的亲事可怎么办。”
“夫人,”红姑犹豫着说:“要不咱们回去吧?您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老夫人老太爷不帮您,是牵扯太大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没有几个人记得那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