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你拿着一把破刀，去跟别人百炼钢刀相比，哪怕力量上占据优势可能发挥的空间其实也不多。
沿着淮阴山的山道一路看着满山萧瑟的秋景，不急不缓到也舒服。与马车走的官道不同，山道更像是羊肠小径，看的风景往往也是模棱一角。
秋风凉爽夹杂着捎带的冷意，拍打在青衣上。夜上半梢，更深露重。淮阴山下的，淮阴河上，孤舟夜渡。
黝黑干廋的耄耋老翁撑着长长的刚竹，乌篷船划开了清波。有人仰躺在船头，望着九天之上的明月楞楞出神。
“外边冷，客人还是进船舱吧。”
老汉撑着刚竹，回头一笑。支着一口焦黄的黄牙，挤开满脸的沟壑，有些勉强有些慈祥。
毕竟已然是长者的年纪了，对于后辈总是不由自主的亲近，哪怕此时船头上躺着的青衣少年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秋来了啊！冬也快了吧？”
老汉掏出一本老黄历，仔细琢磨了半响。“还早呢。初秋刚过，还有两月呢。”
李小天笑了笑。“也快了。”
“客人这样说也对，听起来挺久的，其实过起来也快。老汉七十八了有时候转头想想，好像也就是那么一个眨眼间也就过去了。”
李小天笑了笑，喝了口酒。船舱中支出一个少女的脑袋，皮肤有些蜡黄有些粗糙。常年在这渡口渡船的船家少女，又有几个皮肤好的呢？
“公子是去洛阳吧？”
女子叫九儿，老汉的孙女。要说老汉这一辈子也是够凄惨的，先后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九儿的命也是挺苦的，年纪轻轻就得跟着老汉早出晚归。
“是啊。听说洛阳最近挺热闹，想去看看。”
“公子这话说得，洛阳哪天不热闹了？”
老汉笑着看了少女一眼。“九儿啊！公子是客人不能这样跟公子说话。”九儿嘟噜着嘴。
李小天点了点头。“是··一直都很热闹。只不过这几天更热闹。”
“洛阳的花灯节也不是这几天啊？”说完看着老汉。“爷爷要不我们也一起去洛阳城中逛逛吧？”
老汉苦笑的摇着头，打趣道。“这可不行啊！我还得好好盘算下，怎么样把我的九儿嫁个好人家。”说完又掏出老黄历一顿翻找后，又看了一眼李小天。“公子不要笑话，我们虽然是平常人家，但也不想自己闺女去那边受了欺负。虽然做不到像城中那些有钱老爷那样，风风光光。可也得有所表示。”
“老汉已经七十八了，这辈子也活够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等着九儿出嫁那天。”说到这里老人家眼角都有了几分湿润。
九儿脸颊微红，转身躲进了船舱。顺河而下二百多里水路，洛阳巨大的城墙轮廓便也就明朗了。
过了水路的闸口，几个佩戴刀剑的汉子，一通盘查也就放行了。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带些违禁品入城，老汉转头看了一眼端坐船头的李小天。“客人到了。”
李小天睁开眼，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肌肉。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二百里水路走了整整一天。老汉系好乌篷船，抬起头看了一眼繁华林立的洛阳城。九儿也在乌篷船中支出脑袋，对于这等平日里素简惯了的女儿家，洛阳的吸引力可以说无可比拟。虽然不能逛，但看看总还是能行的。
李小天从老汉的身边擦身而过，手掌微抬间从老汉的袖口抹了一下。老汉一愣想来也是反应了过来。
“公子慢走。”
跳下了乌篷船，除了闸口几个佩刀戴剑的汉子，多看了几眼外，也没有人多去注意。洛阳繁华比之江南更过几分，如果说江南是一副泼墨山水，那么洛阳就是一副金玉满堂。与江南含蓄的繁华相比，这里表现的更直观。
四行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绫罗绸缎，古玩器具数不胜数。买玉簪金钗的店铺更是有好几家，至于布匹店铺之类的就更加的数不胜数了。
而往左的三行街则是一排的酒楼茶楼，一眼望去不下数十家。往右的两行街则是民生民用的一条街，至于正对面的一行街则聚集满了拳馆刀门之类的门庭。
四条街围绕在其中的就是在洛阳很是出名的李家，虽然没有王家那么名满天下。可家族财力依旧不可小觑，除了名动天下的布行，四条街上大半的店铺都属于李家财产。
洛阳的繁华造就了好几个像这等规模的中等家族。至于王家，则离此二十里外的洛阳中心，一大片占地数十亩的区域，古香古色的高楼大院。
光是看一眼都能感觉到那种铺面而来的贵气。
李小天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洛阳中心的十里画舫。花间河如同一条彩带般，横穿了整个洛阳。河旁的青石大街上，林立着一排古色古香的建筑。
之所以叫花间河，多数还是因为十里画舫的缘故。至于为什么叫十里画舫，传言中当年有人丈量过这条花街的长度，足足十里之遥。
一人传百耳，长此往来十里画舫的名字，也就取代了原本的花街。
沿着顺城大街，转过辅城路，走完贤淑路，十里画舫也就到了。
暗青色的贞节牌坊前李小天停了下来，饶有意思的打量着古青色的贞节牌坊。这里面的市井传闻他也是知道一点的。
传言中以前这条街道上，住着一个女子新婚的前一天丈夫便死了。换做其他女子自然可以悔绝了这门亲事，可这女子没有，不光守身如玉而且孝敬长辈，一生没做过一点有违妇德的事。
死后有人佩服她这种贤良淑德的品行。便筑了这座贞节牌坊，又给街道重新取名叫贤淑街。本意是好的，有意思的也在这里。
青楼面前立牌坊，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
天色暗了，灯火通明的十里画舫。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世家公子，成群结队的出入。又或者富商豪门，又或者江湖武人，成群结队。往往是三五成群，像李小天这样一个人的还是少数。
天香楼··胭脂楼··奇美郡··古兰居···等等等等林林总总。可以说是梅兰竹菊各有秋色，不光是名字而且建筑的特色上也不尽相同。有些专供客人寻花问柳的青楼，也有专供风月的画舫。
前者直接，后者委婉。虽然有些像欲擒故纵，但其中不乏还真有洁身自爱的。武人嘛！除了在青楼中比较受欢迎外，在这种地方确实不怎么受欢迎。
有钱没钱还是其一，关键是走江湖的又有几个是饱读诗书的。别人都是去谈诗词歌赋，你去谈什么。杀人夺宝还是半路截道？大煞风景不说，可能连别人的兴致一起坏掉了也不是不可能。
风雅之事还是不适合江湖武人，但有趣的又在这里。翩翩又有那么一群人，就是喜欢往里钻。拉都拉不住，别人要是说了点什么马上甩脸子，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一路前行有过老鸨儿生拉硬拽过，有过大胸脯女子拼了命的往身上扑，也有如同邻家妹妹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楚楚可怜的。若是换做其他的江湖武人，顺水推舟拉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但李小天没有多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兰芝说的天香楼就在这条十里画舫上。
初来此地，落脚的地方选在这里，他有自己的打算。天香楼前打着厚厚一层粉底的老鸨儿早忙的手脚并用了。天香楼的名气在这十里画舫中不算小，也用不着像那些地方一样生拉硬拽，或者生扑之类的。
“哎李爷你来了，快快快这里请。这位是？”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哈哈大笑，将一卷银票揣入了老鸨的胸口。“我外甥找个姑娘好好伺候着。”
老鸨笑得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得咧桃花李爷来了。还不快出来接客了。柳红李少爷来看你了。”
二楼上打扮狐媚的二八少女脸带红霞，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另一个房间中柳红一身莲衣，打扮俏皮可爱很是有几分羞涩的看着中年人身后的公子哥。
公子哥哪里见过这出啊！一下子眼睛都直了。
看的李小天是满脸的无语，刚想过去说些什么。又是一群人过来，老鸨连忙招手。“今天是哪阵风把王家世子也吹来了？”被老鸨唤作王家世子的是个神情十分倨傲的年轻人，年龄与李小天相仿。
身后的随从很是随意的掏出一大叠的银票。“叫你家碧蓝出来。”
老鸨一脸为难。“碧蓝姑娘今日有约。”
王家世子一皱眉头开口。“哪家的爷这么大，连我要的碧蓝都敢抢？”
老鸨满脸为难。“这···这··这··”
“我加五百两，今夜碧蓝姑娘我要定了。”
“世子这还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要不··我叫小歌书南红··还有清风姑娘出来。你看？”老鸨明显试探居多。
“哼···若换做旁日。也就算了今天我就翩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敢抢我的女人。”
王石这几天可是受了一肚子气，正好没地方撒。出了王平那番事情过后，这几天家族对于他们这些小辈管的极严，时不时的就是一通骂。好不容易寻着个间隙出来寻花问柳。还出了这一出，哪能不发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