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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像一个陷进沼泽地的人


周雨霏的婚后生活似乎稳定一些了,但不是那种渐入佳境,夫妻关系总有点拧巴。雨霏努力做个好妻子,每天一下班就直奔菜市场,还在厨房放了本烹饪书,边学边做。涵宇的表现则越来越像甩手大爷,自己什么都不做,却老爱挑别人毛病。嫌雨霏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嫌雨霏不爱收拾屋子,嫌雨霏图省事,水果成筐成箱的买(里面会有一些烂掉的)。嫌雨霏没计划,乱花钱。r

雨霏确实有乱花钱的坏毛病。比如:她刚刚买了一个烤地瓜,一眼看见卖玉米棒的,就要过去买一个,又恰巧路过烧烤店,也要进去吃,鸡翅鸡心肉筋羊腰子的要了一大堆,往往是,哪样都没吃几口,就算打包回去,最后也会全部扔掉。要是涵宇说她糟蹋钱,她就不服气地说,“省下这几个小钱就能买得起房子、车子、甚或变成富翁了?连这点钱都不花,那我整天累死累活的还有什么意义?”r

她还喜欢给自己买衣服。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很老土,被涵宇戏称为“乡村风格”。总之,在姜涵宇看来,周雨霏这辈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出于自私任性,没有什么更复杂的原因。r

一天,雨霏想让涵宇帮忙套被罩,涵宇老半天才过去,完了就马上回到沙发上看球赛,跟他说话也爱不理不理的。雨霏心里不爽,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奉老公,操持家务,还要跟他一样每天上班,总该得到一些回报吧?可涵宇似乎没意识到这些,从来没提过,她应该应份似的。r

“哎姜涵宇?你好像还没给我买过什么礼物呢,哪怕最廉价的项链、耳环什么的,就不信你以前没给别的女人买过。”r

“当然买过。”r

“姜涵宇!”雨霏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痛快,还理直气壮似的。太气人了!几乎是从床上飞到沙发上去的,两手死死抓住涵宇的衣领,问他都给哪个女人买过礼物?买的是什么?涵宇犹豫着说好像就给小胖买过。雨霏问小胖是谁。涵宇说是他曾经带回家过年的一个女朋友。r

“什么?你、你还带别的女人回老家过过年?”雨霏目瞪口呆,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有结婚打算才能带回去吧?”r

“没错。”r

“为啥没结成?”r

“家里不同意。”r

“为啥不同意?”r

“嫌人没学历,工作不稳定。”r

“你呢,很喜欢人家吧?”r

“还行。”涵宇有问必答,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r

“‘还行’是啥意思?”r

“在一起高兴,分开也死不了。”r

雨霏对这种回答还算满意,语气稍微和缓一些,但还是生气,于是恨恨地在涵宇脸上掐了一把,酸不溜唧地说,看来,你抠门也是分对象的。我就不明白了,我可是你的老婆呀,整天在单位累得晕头转向手脚发麻,回到家里还得跟伺候大爷似的,帮你洗衣煮饭收拾屋子,外加陪睡,时不时地还得看你脸色。你怎么就从来没想过给我买点什么呢?涵宇说,不是钱的问题。小胖跟她不一样。r

“怎么不一样了?”r

“假如她戴的项链坏了,她就会轻言软语地对我说,就像这样,”涵宇用手比划着、还学小胖的口吻细声细气地,“‘亲爱的你看?又坏掉了,能抽空帮我买条新的吗?戴你买的东西特幸福。不要太贵哦,丢了可惜。’可是你呢?就不用我说了吧。”r

“我怎么了我?不就没她骚没她浪嘛。反正在你眼里我怎么着都不如别的女人。”r

“不!这是技巧问题,跟骚浪无关。”涵宇严肃地看着雨霏,漂亮的双眸一闪一闪的,“知道吗?一般来说,只要女人不是用命令的口吻、带着愤恨的心情、以牺牲者的姿态提出要求,男人通常是有求必应竭尽全力满足她的。”r

“可是,重要的是我爱你,至于爱的方式有必要计较吗?”r

“你的爱是一种病态的爱。”r

“什么?”r

“以爱的名义压抑自己或改变对方,就是一种病态的爱。”r

“是吗!那你为什么喜欢跟我这个病态的人做爱呢?”r

“****,不过是器官的摩擦,伴随着一阵抽搐、喷出一点黏液而已。爱跟性原本就是两回事。”r

“你这是混蛋逻辑!姜涵宇,我讨厌你的过去,它让人恶心,我甚至仇恨这把椅子,我恨不得把它砸烂了,它承载着太多的风流。”r

“我对自己的过去十分满意,我讨厌的是现在。”r

“真替你感到遗憾呀,这里的女主人是周雨霏。”r

雨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产生深深的自卑感,觉得那个叫“小胖”的女孩确实比她会做女人。暗暗发誓,以后把倔脾气改一改,说话温柔一点,饭菜也要做得合老公口味。在她眼里,凡是能抓住男人心的女人都很了不起,她是既佩服又敬仰,同时也有点不服气,比如戴西雅,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没工作,要家庭没家庭的,模样也不是“倾城倾国”,居然能把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法汤沐哄得团团转。r

第二天下班后,雨霏习惯性地给涵宇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加班、晚饭想吃什么,涵宇说正点回去,晚餐随便。雨霏去超市买了几样青菜、水果,想起涵宇爱吃熟食,又买了一些猪蹄鸭肝蒜肠什么的,到家后直奔厨房,一阵手忙脚乱,涵宇进屋时饭菜已摆在餐桌上了。可是这家伙一进来就嚷嚷有怪味,还皱着眉头跟狗似的吸了两下鼻子,怀疑她又把菜给烧煳了。r

雨霏不高兴地说,我脚打后脑勺似地忙了大半天,你倒好,回来就挑刺儿,也不说慰问慰问我,抱一下,亲一个什么的,哪怕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一下也行。涵宇一听这话扭头走开了。雨霏“啪”地把菜盘摔在桌子上。涵宇又气急败坏走了回来,从盘子里挑出几个黑渣儿举到雨霏跟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啥。r

“这、这可能是炒前一道菜时留下的葱花什么的吧?”雨霏横不起来了,于是嘟嘴吐舌装可爱。r

“什么前一道菜?难道你不涮锅就炒第二道菜了?”r

“锅挺干净的,没必要涮来涮去,反正都是青菜。再说了,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菜,干吗还非要我做呀?当初谈恋爱那会儿不都是你主动给我做好吃的嘛。现在倒好,自己不做,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把自己当成公子还是阔少了?”r

“你?”涵宇去了洗手间,躲在里面半天不出来。雨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儿是不对,就有点心虚了,于是冲洗手间喊道,“老公?快出来吃饭吧,不是还有熟食嘛,好几样呢。”涵宇这才磨磨蹭蹭来到餐桌前,像蜘蛛一样,不时微微动弹一下,目光忧郁,呆板,没吃几口就去玩网游了。雨霏也吃不下去了,憋着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没话找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起跟同事之间发生的不愉快来。r

“你说,赵老师什么人呢?活儿干得没我多,钱却一分不少,而且有些业务还是我教他的呢,老支使我帮他干这干那的,好像我是他的助手似的,他以为他谁呀?不就比我岁数大、资历老嘛。”r

涵宇没哼声。r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跟学生收集完染色体数据刚想坐下来歇会儿,他就让我擦洗显微镜,眼瞎了似的,我要闲着也行。”雨霏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烦死人了都。”r

涵宇还是没哼声。r

“这点屁事,还跑我们主任那儿告黑状去了。我们主任更烦人,见我把喝剩的茶叶渣儿、大枣、枸杞什么的倒进水池里了,就黑着脸一顿诉斥。哼,屁大个官儿就嚣张成这样。要不顶他两句,非气死我不可。这些所谓的科学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变态。”r

涵宇就是不哼声。r

雨霏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好放进碗柜里,快步去了卧室,心说,为了哄你高兴,我跟这说了大半天,你连一句都没有,聋了还是哑了?老婆在外面受了委屈,作丈夫的,不说挺身而出跟人理论吧,至少也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吧,就那么无动于衷不以为然吗?我也真够走运的,外头受气,家里憋气,就算是你花钱请来的保姆,菜没做好,也不至于吊脸子给人看吧?以后我还不做了呢,你爱做不做,不做我去外面吃,我吃得起。哼,跟你那个死妈一个德行。r

一想到婆婆,周雨霏的火更大了,恨不得抓起一把椅子从窗子扔出去。跟他过的到底是他妈的什么狗屁日子呀?这种该死的生活到底有他妈的有什么狗屁意义跟价值?我苦苦寻找的根本不是什么玫瑰色的未来,而是黑暗的坟墓。直到这时,她仍然希望涵宇能过来抱抱她,哄哄她。可涵宇就是不理她,好像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她根本不存在似的。她觉得自己正在无助地往下沉,沉进床垫、被子和水泥地面中去,像一个陷进沼泽地里的人。r

“姜-涵-宇!”周雨霏两手抱在胸前,突然大喊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你死了、还是当我死了?”r

姜涵宇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去看了周雨霏一眼,发现她脸色惨白,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在低声饮泣,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腾腾过去,蹲在她跟前,“好好的,又怎么了”,语气中明显透着不耐烦。周雨霏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姜涵宇被打晕了,就在他楞神的功夫,又一记耳光重重打了过来。这下清醒了,盯着周雨霏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回到电脑前继续玩游戏。r

“狗娘养的!想让我还房贷,死了得了。”雨霏坐起身来边哭边骂,“你们一家三口没一个好东西!三张脸皮加起来能防核弹。你爸是个笑面虎,你妈是个老巫婆,而你!你!你就是垃圾堆里刨食的野猪疯狗恐怖片里的吸血鬼食人兽!仔细算起来,是你在吃我的喝我的,我整个一倒贴了都,裸嫁给你还嫌不够,还要在精神上戏弄我折磨我虐待我!你妈不是大颜不惭地说既然是一家人谁供房贷都应该嘛,可以,没问题呀,可是就你们这种态度还想当小白脸儿吃软饭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你们这样对我,凭什么?凭什么?既然那个会撒娇的‘小胖’那么好,干吗还要弃她娶我呢!因为我学历高、工作稳定,有北京户口,是吧?就为了这些吧。。。。。。”r

周雨霏骂着骂着忽然没动静了,倒在床上抖成一团。姜涵宇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过去帮她拍背、掐银中。过了好半天,雨霏这口气总算上来了,接下来就是一阵咳嗽,眼泪鼻涕口水一齐流了下来。姜涵宇默默拿起纸巾帮她擦拭。然后重新回到电脑前打游戏,一言不发,直至天亮。r

第二天一早,周雨霏躲在被窝里不起来,一边偷偷用眼角观察涵宇,一边急不可耐地为自己昨晚的疯狂找理由,“以前我告诉过你我有暴力倾向,叫你别惹我的。”她这样对自己说,并且宽容自己去篡改事实,“是啊,是他非要故意把我惹毛。我是打了他,但错不在我,他要能主动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他。前提是,必须承认他妈是老巫婆。”r

涵宇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衬衫,银灰色西服,浅色牛仔裤,穿好后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地照,尽管一夜没睡,依然那么帅气逼人。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地绷紧下巴,还把脸侧过去一些,让自己的面部轮廓显得更瘦削更有力量。从童年时期开始,他就喜欢对着镜子摆出这样的pose,遗憾的是,还没有哪张相片能够捕捉到这个神韵。忽然感觉到雨霏的那双冷眼正在镜子里狠狠盯着他。他有些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假装正了正腰带。r

“天啊,我都这样了,这家伙竟然摆出一副娶公主的架势。。。。。。”雨霏的血瞬间凝固了,更糟糕的是,这个自恋狂好像可以在任何一个时刻,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会随时离开她,离开这个家。就是这么简单,这么不合情理,这么不可思议。r

“我周雨霏真他妈瞎了眼了!”雨霏从床上坐了一起来,由于愤怒,嘴唇都哆嗦了,“居然把自己的初夜给了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猪狗不如的东西。”r

“别动不动就拿你那个该死的初夜说事儿。”r

“你什么意思?”r

“哎。。。。。。”涵宇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眉毛一挑,显然是要撕破脸皮决战到底了,“您的那层膜可够结实的呀?捅到现在都没破。”r

“谁、谁说初夜一定要见血的?”雨霏使劲咽了一口吐沫,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却又实在找不出强而有力的证据,这就显得有些心虚气短,最后只能以骂人收场。“蠢不可及,无知透顶!”r

“没错!不是你就是我,咱俩当中肯定有一个。”r

“你混蛋王八蛋!”r

“彼此彼此。”r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耍酷扮靓,又要去勾引哪个****呀?”r

“你是我勾引来的吗?”r

“我是****吗?”r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r

“姜涵宇,我恨你!”r

“OK,随您的便。我无所谓。”r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哄哄我吗?”r

“对不起!本人没那嗜好。”r

涵宇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马上就要出门了。雨霏的心一阵紧缩,好像这一分别将永无相见之日,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全都顾不得了。她灵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扑进涵宇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公,我们和好吧,不然一整天我都无法安心做事。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了。”r

姜涵宇无动于衷,眼睛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抬起手来整理一下发型。r

“老公,要不把我工资卡放你那儿吧,不是老嫌我乱花钱嘛,以后咱家的财政大权交给你。你说好不好?”r

涵宇正在拢头发的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脸色也有了些许笑意。雨霏从包包里找出一张卡递到他面前。涵宇笑逐颜开,在工资卡上面深情一吻,又用力抱抱了雨霏,问她要密码。雨霏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人还真不禁惯,得寸进尺。见雨霏不肯说出密码,涵宇冷笑一声,把卡塞回她手里,扭头朝外面走去。雨霏从后面死死抱住他。涵宇满脸厌恶,强行把她的手掰开,冲出家门。雨霏威胁说这就给他爸妈打电话。涵宇说,没关系,这招他也会。雨霏被吓住了。涵宇见状,整理一下衣领,潇潇洒洒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