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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都这样了,再欺负又能怎样!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是试一试。

孙尚礼从枕头下拿出一旧蓝布包交给荷红,神色凝重地说,你去女儿家一趟,把包交给女儿。

荷红忧心地说,你答应了?捎信让女儿来,我走了谁给你端孙尚礼冷森森地说,你去了就不要回来。

荷红眼泪下来了,委屈地说,为什么不要回来?谁照顾你?你从不对我这样冷淡,有事瞒我?孙尚礼仍然是冷森森,我的确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荷红低声嘤嚘,我又不拖累你。

荷红欲打开蓝布包,被孙尚礼按住,不要打开。

荷红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要打开?孙尚礼说,这是给女儿的。

荷红说,女儿是我亲生的。

孙尚礼说,你生的也不行,见到女儿什么都知道。

荷红伤心地说,禾秆睡成精,不知道老公的心。

孙尚礼说,都是为你好。

荷红又嘤嚘,为我就不要瞒我。

孙尚礼说,瞒你也是为你好。

荷红擦干眼泪,忧郁地说,包里装着我后半辈子,是么?孙尚礼说,你怎么知道?荷红露出惨淡的笑容,你出事那天是去卖我们家的船,你想抛下我?孙尚礼也露出惨淡的笑容,我现在没有理由不抛下你,你给我留一绺头发,下辈子我好去找你。

荷红幽怨地说,留头发做么得,我把人留下来。

孙尚礼泪流满面,我没让你享一天福,女儿能让你享福。

荷红叹息道,莫流眼泪,你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你怕我拖累,我先到那边等你。

孙尚礼跟着叹息,还是一同走,我要做的重要事就是到那边去。

荷红笑着说,我们收拾收拾就走。

孙尚礼也笑着说,你急什么,我在等人送行。

荷红笑道,都这样了,谁会送你?孙尚礼也笑道,当然是关心我们的人。

荷红说,迟走早走都一样,依你。

孙尚礼说,你现在可以打开蓝布包。

荷红说,现在看不看都一样。

孙尚礼笑道,你不看不后悔?荷红忍不住还是打开了蓝布包。孙尚礼深情地望荷红说,这些年在外面跑,积蓄早没有了,卖船的三万块原本是留给你,现在可以寄给女儿。

荷红口里含糊应承,手里展开蓝布包内的一封信,认真阅读起来:水花吾儿,见信我已不在人世,吾儿不要悲伤。我要是不在,一定是政府要强拆我们家的房子。人生在世是一口气,爹只为争这一口气。你弟福薄,不能承接孙家一脉香火。爹已了无牵挂,唯一放不下你娘。爹少孤苦伶仃,幸得你娘怜惜,才成就家业。你娘外表和善,内心凄苦,对我依赖至深,我不在,她必受不得半点委屈,你要善待,我方含笑九泉。爹尚礼绝笔。

荷红读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孙尚礼笑道,我就知道你经受不住,才不让你看。

荷红强作欢笑,谁经受不住?我是高兴!你说到我心里了。

孙尚礼说,你再写封信,把信和钱寄给女儿。

荷红说,只要在你信上添几句话。

荷红坐到书案边,照着孙尚礼的格式,歪歪扭扭写道:水花吾儿,娘不愿与你爹走散了,下辈子再也找不到,决定同去。娘自幼残疾,蒙你爹收留,不枉来世上走一趟。我们走得很快乐,吾儿切莫为念。三万块钱是我和你爹唯一的家当,留儿作个念想。

娘荷红泣别。

孙尚礼看完信后笑道,你快赶上我了。

荷红也笑道,没有这事,再多过几年,我超过你。

荷红起了一个大早,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大泽乡街上打了一个来回。

孙尚礼问,都办妥贴了?荷红说,妥贴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孙尚礼说,估计就这几天。

四十天倒梅,今天是最后一天。俗话说,淋梅头,晒梅脚。

云层刚刚撤退,毒辣辣的阳光便毫无顾忌地肆虐,把燥热塞满了鄱阳湖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孙尚礼平静地对老婆荷红说,我们上路的时候到了。

荷红说,怎么走?孙尚礼说,床底下有船上用剩下的一桶柴油。

荷红说,我拿出来。

孙尚礼笑道,急什么?你去开门,总得和送行的客人打声招呼。

荷红也笑道,依你。

进来的是刘少卿,张换生紧随其后,身后跟着很多穿不同颜色制服的人。

刘少卿绷着脸,生硬地说,今天我代表北港市政府依法对你的房子实行强拆。

孙尚礼冷笑道,法律姓刘,不姓孙。

刘少卿也冷笑道,该说的早说了,用不着再打嘴仗。

孙尚礼阴笑道,我给你刘副市长面子,你们能不能先出去,我收拾收拾就走。

刘少卿显得有些意外,但脑子很快转完一圈,态度也和善了许多,转头微笑着对张换生说,我就说老孙通情达理。老孙家确实很特殊,你变换个方式多给些补偿。

张换生谄笑说,刘市长放心,我会加倍补偿。

孙尚礼冷笑道,我不需要,你们出去。

张换生在门外得意地附在刘少卿耳边说,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张换生的话刚说完,身后的大门咣啷一声重重关上了。

一群人静静地在太阳底下暴晒,竟没有一个人抱怨,知了在拼命地鸣叫,竟也没有一个人烦躁。为了强拆,刘少卿主持召开了几次会议,研究了几套方案,方案里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他们甚至带来了医生,开来救护车,唯独没有带救火车,因为救火车与强拆风马牛不相及。

今天没有一套方案能用上,没用上好,没用上大家的心情好。

屋顶上在冒烟。有人喊。火上了房。不用喊,没看见那是瞎子。

在强烈的阳光下,火光显得暗淡失色。

快救火。刘少卿声嘶力竭地喊。

一群人在屋前房后团团转,都想找到一件救火的家伙,但猴子转圈,半天仍然是两手空空。

火噼哩啪啦,很快吞噬了这样一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瓦房,也吞噬了两条残缺不全的生命……刘少卿瘫坐在潮湿的草地上,呆呆地望着断垣残壁上缕缕青烟,觉得身上有一阵阵寒气袭来,尽管头顶上烈日炎炎。

张换生蹲在刘少卿边上,轻轻碰了一下刘少卿,说,刘市长,怎么办?你得拿主意。

张换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刘少卿第一个想到的是跟吴小奇打电话。刘少卿没有想到要向刘梅报告,因为他来执行强拆就没有向刘梅请示,而是直接接受了吴小奇的指令。

吴小奇接到电话,先是暗暗吃惊,但很快镇静下来,指示刘少卿立即控制朝阳岛上所有人员,严禁擅自离岛,严密封锁消息。

吴小奇随后坐快艇秘密赶到朝阳岛。

吴小奇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张换生工程指挥部,打电话让刘少卿和张换生过来。

吴小奇阴沉着脸,劈头盖脸骂道,你们脑子里装了大粪还是浆糊,怎么让两个废人在你们眼皮底下****了。

刘少卿哭丧着脸,他们是答应了搬迁,我们才退出来,谁想到他们会自寻死路。

吴小奇呵斥,想不到?你两个肩膀上扛的是皮球?摆设?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点了你这个窝囊废来北港。

张换生想解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软怯怯地说,俗话说垂死之人咬一口,入木三分。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该骂。

吴小奇冷笑道,有这样的俗话?我怎么没听说,你们怎么就让垂死之人咬了一口。

刘少卿出口准会招来吴小奇的怒斥,干脆装出一副可怜相,不敢再言语。

张换生来了个凑地滚,说,错误已经不可挽回,书记高瞻远瞩,全仗您指点迷津。

吴小奇知道再骂无益,语气稍有缓和,说,下一步,你们必须把朝阳岛上知道内情的人安顿好,确保没有一人说出强拆****真相,销毁一切强拆的证据,火灾现场让消防部门按一般失火处理。

张换生说,知道内情的就只有参与强拆的人。

刘少卿终于来了精神,参与强拆的人都是有关部门的领导,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只要说明利害关系,不会有问题。

张换生说,要不要通知孙尚礼已经出嫁的女儿?吴小奇说,你脑子进水了?让消防部门按规定办。

吴小奇说完便急匆匆离开,刘少卿要送,被吴小奇阻止,跟丧呀?还不快去处理!别说我来过。

张换生赶紧说,我送书记。

吴小奇上快艇前,突然转头问张换生,听说你把一个女人送给了刘少卿?张换生脸色突变,没有的事,谁烂嘴嚼舌。

吴小奇冷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三脚猫的手段。这个女人知道太多,很危险,自焚事件一旦暴露,刘少卿必然出问题,你不想殉葬就尽快让这个女人闭嘴。

吴小奇说完上了快艇,快艇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出一条白花花的直线……

水花嫁到月台村,头胎就生了个儿子,丈夫合不拢嘴,公婆笑不离口,水花和三岁的儿子自然成了掌中宝。丈夫好说歹劝把她留在家里专门侍候儿子,独自打工去了。公婆忙完田坂里的事又回家忙水花和她儿子的事,把水花养得白白胖胖。

水花接到父母寄来的钱和信,心里七上八下,打父亲的电话,无法接通。

水花正在惊魂不定,接到北港消防大队的电话,你娘家失火,父母双双烧死,望速来办理后事。水花就觉得天塌了,哭得几次昏死过去。公爹抱过惊恐啼哭的孙子,含着眼泪出去了,天大的事也不能把孙子吓出个好歹。婆婆笨口拙舌,想不出一句劝媳妇的话,只好陪着掉眼泪。

水花哭过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收拾东西回娘家奔丧。公爹要打电话赶儿子回家,亲家和亲家母膝下无子,郎当半子,怎么也得回来帮忙办理后事。水花嚎啕起来,你儿子来了我爹娘能活过来?还嫌我家不够倒霉,非得把你家也拖垮?公公说,那我去,多个帮手。水花说,你去算什么?水花头也不回出了门。公爹望着媳妇的背影,摇头叹息。

水花来到车站,正要搭乘去北港的班车,突然接到一个神秘女人的电话。

知道你爹娘的事了?我怎么不知道爹有女朋友?不要问我是谁,千万不要来北港。

我能眼看着爹娘暴尸荒野不管?哪里还有尸骨,早成了灰烬。

骨灰也要入土为安。

你爹娘死得冤,能入土为安?那怎么办?你手机能接收彩信么?我发一组他们强拆你家房子逼死人命的照片给你,拿着照片去北京告状。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强拆的照片?不要问我是谁,相信我!我是用手机偷拍的。还有,你爹生前曾被人为的交通事故致残,现在可以肯定与强拆有关。有难处随时打我这个电话,记住,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要把我的电话告诉别人。神秘女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水花很快收到了彩信,一张张烈火熊熊的照片烧得她肝肠寸断。照片上的房子的确是自己家的房子,照片上的人虽然小些,清晰度差些,但副市长刘少卿她依稀能辨认。

水花知道父亲一直在为拆迁的事上访。她劝过父亲,民不跟官斗,贫不与富斗,弟弟不在,还有我给你养老送终,认了吧。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父母在短短的十多天里遭此惨变。

所有的事实让她相信了那神秘女人,水花决定去北京。

水花折道去火车站,很快引起了北港方面的警觉。其实在消防大队通知水花的同时,刘少卿就责令大泽乡对水花实行二十四小时盯梢,直至事件妥善处理。水花到了火车站,乡长江上鸣带了一伙人也跟到了火车站。

江上鸣拦住了水花。水花二年前回娘家,江上鸣带人上她家动员她爹搬迁,水花就知道他是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