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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华雪君一行脚踩在高低不平的工地上,一阵风扬起漫天尘土,弄得她们一个个满嘴尘泥。华雪君暗自问自己,你爱过张换生么?一个声音很快回答,似乎从来没有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又问,你心痛么?那个声音又说,不是心痛,是悲怆。她又问,如果有一天他彻彻底底背弃了你,你怎么办?那个声音说,缘起缘灭,何必执著。

人生来就寂寞,心原是残缺不全!华雪君一路如梦如幻,来到了浪里村。

浪里村大都只剩下断垣残壁,偶尔一二栋没有门窗的楼房,也是人去楼空,没有人气的屋场是一片死寂。

她们循着芳草掩埋的村中小路缓缓前行。看浪里村的地盘,估摸繁盛时期可容纳三百多户一千余人在此繁衍生息。村后是一片古木参天的老林,树上的鸟窝足有千余个。这里原来栖息着几千只候鸟,有白鹳、黑鹳、白鹤、天鹅、灰鹅、白枕鹤、苍鹭、班头雁、大鸨等上百种珍禽异鸟,现在都是鸟去巢空。

原来是披着美人皮的华局长来了,现在称心如意吧!一个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冰冷彻骨。

华雪君猛然回头,是孙尚礼。他目光里的仇恨让她不寒而栗。

是孙大哥,你还没有搬呀?华雪君微笑着问,你家在哪?谁是你大哥,一丘之貉!孙尚礼咬牙恨齿,原来是你家在搞开发,把我们从北京骗回来,就不怕断子绝孙。

孙大哥误会了,我与朝阳岛开发没有关系!华雪君想解释清楚,但她能解释清楚吗?张换生不是你老公?骗鬼吧。老子舍得一身垮,誓把皇帝拉下马!孙尚礼走进唯一一栋没有掀一砖一瓦的五树三间老屋,反手把大门重重关上,震得门环叮当作响。

这人怎么这样野蛮?母亲满脸愁云。

姆妈不要担心,是一个老上访户。华雪君微笑着安慰母亲。

再看孙尚礼的老屋,门上贴着用白纸写的对联:生人绕道结善缘,逝者直进伴黄泉。横批:少来为妙。

对联耐人寻味。当地风俗,家里人当年去世,过年贴白对联,第二年贴黄对联,第三年贴绿对联,守孝满三年后,再可以贴红对联。

华雪君问郭红袖,孙尚礼家都有些什么人,年前哪个去世了?郭红袖见华雪君一路不用正眼瞧她,一直闷不作声。这回见华雪君问她,立即又展开了她明媚的笑脸,赶忙回答,没有死人,无非是吓唬干部!就剩他一家没搬,张总说,水断了,电断了,看他能熬到几时!他家就剩一半身不遂的老婆,一个女儿已出嫁,一个儿子前些年掉到水里淹死了。

没死人?那为什么贴白对联?什么叫吓唬干部?难道他有死的心?怎么会?他还没有到穷途末路。华雪君一口气说出一连串疑问,百思不解。

郭红袖年少不知愁滋味,说别人的磨难是那样的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她显然是把华雪君当成自家人,把孙尚礼他们当成了对立面。

一个人被利益蒙蔽了眼睛,就看不到别人眼里的仇恨。只有眼里没有仇恨的人,才能被别人心里的仇恨震撼。

她们来到张换生的工程指挥部门口,张换生才装模作样地迎了出来。

姆妈,早该来散散心。爹爹去世,正赶上我工程进行到关键时刻,不能在身边陪您。等这里工程全部竣工,我接您来疗养。

张换生搀扶着大汗淋漓的母亲,殷勤地说,红袖,快去放好热水,把你专程为姆妈买来的衣服拿来,让姆妈洗澡换衣服,姆妈出了汗极容易感冒。

华雪君仿佛走进了别人的家,成了局外人,母亲是人家的母亲。

张换生似乎感觉到华雪君的尴尬和冷漠,笑嘻嘻地凑近她,老婆这段时间辛苦了,我人在朝阳岛,心却时刻牵挂着你。来了就在这玩两天,星期一清早我用快艇送你去上班。

换作平时,换生这样献殷勤,华雪君肯定会欣然接受。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心怎么也热不起来。

带我去看看你的开发规划吧。华雪君淡淡地说。

好,跟我来。换生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带她进了一个大厅,大厅只放了一个巨型规划沙盘。

换生洋洋得意地在沙盘上指指点点,这个沙盘是请北京的专家规划设计的,省委书记李晨光看了我们的规划大加赞赏!这里是游泳池,这里是高尔夫球场,这里建一个大型的水上游乐园,这里是观鸟台。

还有鸟可观么?有林子就会有鸟。

北港这么多林子,有几个栖息了候鸟?这是为何?知道浪里人是怎样呵护候鸟么?不知道。

他们捡枯树枝散落在林子周围,让候鸟啄去筑巢,在林子里搭草棚,晚上轮流看护候鸟,把捕来的小鱼养在岛上的池塘里,鸟有灵性,你们的凶神恶煞和铜臭已经把它们熏走了。

你是在骂我?懒得骂你,你们和候鸟走不到一路。

华雪君指着沙盘上浪里村冷笑着问张换生,这就是你的梦幻蓬莱?你把人赶走,就是为了做商品房和高档别墅?张换生笑道,现在做什么最赚钱?房地产呀!别看现在还是断壁残垣,房子差不多预售一空!我给你娘俩也留了一套。

华雪君说,我不要,谁还会在这孤岛上买房居家过日子。

张换生得意洋洋地说,隔行如隔山!我把这些房子产权卖出后,实行公司化管理。房东来休假,便自己住。房主离岛期间,公司统一租给来岛旅游、休假、疗养的客人,租金按比例分成。

买房不仅可以享受,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当初我正是以这奇思妙想打动吴小奇,吴小奇就暗示要长江红叶集团加盟,我还纳闷,知道为什么吗?张换生低声说,长江红叶集团老总是他的小舅子。

张换生尽管声如蚊吟,华雪君听起来却像晴天霹雳。事情发展得比她想像的要糟,进岛时争风吃醋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华雪君正色地说,张换生,我们是十多年的夫妻,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贪婪的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在外面,身边美女如云,我管不了,但这是轻则坐牢重则送命的事,绝不能做。

你不要疑神疑鬼,对女人,我有分寸!都什么年代,现在是笑贫不笑娼,有钱是老子,没钱是儿子。官员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商人不抓住权力,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涨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再说,红叶集团做的是无本买卖,我已经砸进了几千万,哪能说退便退!张换生口气强硬。

了解你的对手么?你是在与虎谋皮!华雪君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当然了解。红叶集团就是吴小奇伸出来的手,刘少卿也得了一套别墅。要的就是他们的贪婪!他们越贪婪,做事越顺当,也越安全。张换生声音很小,却很自信。

如果你退不出来,就放弃房地产开发,让渔民重返家园。把亦渔亦乐融为一体,不是更能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更能提升朝阳岛的魅力么!华雪君极力想拉换生回头。

开什么玩笑!没有房地产,图什么呀!朝阳岛的开发定位是为贵族设计的,我们主题广告词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世外仙岛,梦幻蓬莱!开发是由一个个利益链构成,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你说的和谐是政府考虑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赚了钱我可以搞慈善呀,我投一百万给信访局设立一个救助基金怎样,再捐一部工作用车给信访局。换生完全沉迷在他的虚幻世界里。

华雪君不得不佩服换生独特的构思设计和独到的运筹能力。

她明明知道他种下的是一岛罂粟,然而,美丽的罂粟花迷乱了他的双眼,她无法让他自拔。

谁要你的臭钱,我不会用你一分钱。你必须撤资,哪怕是倾家荡产!华雪君气急了,声音越发大了。

不可能!为什么要倾家荡产。换生也大声吼叫。

不要吵!儿子推门闯进来,大声对他爹吼了一声,又走了出去,把门轰地一声带上了。

大厅突然变得静悄悄。

不要让钱吞噬了良心,我走!华雪君失望地丢下一句话,开门出去。

母亲显然听到了他们的争吵,脸上的忧郁更甚,默默地跟在华雪君后面,儿子赶忙上前搀扶着外婆。儿子真的长大了,华雪君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眼泪流了下来……回到北港,华雪君以信访局的名义起草了一份关于朝阳岛开发的信访调查报告,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了亦渔亦乐的开发建议,同时抄送到市四套班子领导。

华雪君心里十分清楚,报告一定会石沉大海。

鄱阳湖进入雨季,落得人心慌意乱。昨夜下了一夜瓢泼大雨,今天仍没有停的意思。天像疯了一样,过年以来,没有下过一滴雨,是罕见的春旱,鄱阳湖五月,湖滩上可以跑车,上游的南江差不多断流,乡下的早稻种下不到二成。现在落起来,便是满垅满坂,满港满湖。华雪君想要是父亲在,一定又要触景伤怀,旱,百姓苦!涝,百姓苦!不知父亲在泉下过得好吗?外面落大雨,办公室里下小雨。华雪君一进门,便看见小平、小山他们把能盛水的器皿全找了出来,摆了一桌一地,漏雨滴到器皿里,叮叮咚咚,清脆悦耳。

华雪君笑道,你们在举办音乐会呀。

汪小平自嘲,看来我们也得找领导上访,争一个危房改造指标。

华雪君笑,你上访我就要上吊。

夏小雨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局长大姐上调好,要上调就到后面大楼里去。

赵小山瞪了一眼小雨,怎么说话的?夏小雨伸伸舌头,此调非彼吊。

华雪君收起笑容说道,好了,开工吧。天晴了,小雨找个石匠把瓦顶翻修一下,早该未雨绸缪。

不善言笑的小山斜了小雨一眼,小雨不知屋漏,大雨才知无处躺藏”。有几个人能未雨绸缪。

夏小雨望着赵小山笑嗔道,今天可没惹你。

看着他俩眉目传情,华雪君想,真是不错的一对!依照小山的性格,绝不会主动说出心事。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得把他们中间的窗户纸捅破了,免得世上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

华雪君刚在自己办公室坐下,外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开,风雨里卷进两个人来。

夏小雨惊叫,这么大雨你也闲不住?一个声音很耳熟,千古奇冤,就是落刀子我也得来!华局长在么?夏小雨讥笑道,华局长哪是你想见就见,真把自己当民访局长?让他进来吧。华雪君在里间喊,不要难为他们。

胡德民带进来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瘦弱的男子,脸色微黑,蓬乱的头发上不时滴下晶莹的水珠。上身被雨淋湿的灰色衬衫紧贴在身上,下身深色长裤挽至膝盖,身子冷得微微发抖,进了水的套鞋走起路来咕吱咕吱。

喝口热茶暖暖。华雪君倒了二杯热茶递过去,笑着问胡德民,你上次反映土管员白条子收钱的问题解决了,收费漏洞堵住了,还处分了几个土管员。今天送来什么千古奇冤?大泽乡的恶霸石鹞子夺人山林田地,逼死人命,乡村干部不闻不问,咋不是千古奇冤?胡德民大喊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夏小雨瞪了胡德民一眼,什么事到了你嘴里就喊破了天。

不要这样,你忙你的。华雪君转身微笑着问胡德民带来的男子,你是大泽乡的,叫么名字,老胡说的是怎么回事?我,我,我叫石世厚。那男子一脸凄惨,语无伦次。

一个没卵用的东西,又要求我带你来找领导,见到领导放个屁都不响,我来说。胡德民骂了石世厚一句,是这样,石世厚与石鹞子都是石家塘的人,他们村紧挨大泽乡街上。石鹞子原是街上的泼皮无赖,什么绝德做什么。这些年不晓得在哪里捞了一笔昧心钱,人模狗样回到石家塘,说是搞山水开发,弄了个龙虎山庄,街上的一帮泼皮无赖苍蝇叮臭肉一样跟来,蛇鼠做了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