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微微透亮,莫大娘就起了身,拎着木桶到后院打水。天色依然阴沉的厉害,苍白的云团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看的人心里压抑的紧。
柳小妹产子十来天了,依然身体虚弱,奶水不足,看着小女婴皱着小脸儿整夜整夜有气无力的哭泣,让莫大娘着急又心疼。幸好莫大娘将尼姑庵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寻了几遍,找到了些衣服被褥,最重要的是还找到了半缸米粮,莫大娘熬成软糯的米粥,喂给小婴儿喝,才得以续命。
飞雪早前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六天,地上积雪两三尺厚,如今倒是没下雪了,可是也没有晴的迹象,积雪化成水,混着地上的泥结成薄冰,石阶上,水井边到处都滑溜溜的,莫大娘拎着木桶,小心翼翼的走过石阶,到井边打水。
莫大娘满满的打了一桶水,吱呀吱呀的摇上来,从木钩子上取下沉沉的水桶,刚转身,脚下一滑,莫大娘重重的摔倒在水井边的青石阶上,后脑勺磕在了水井石台边,血慢慢的渗出来,流到积雪上,红的刺目,白的惨白。
柳小妹在屋里勉强起身,给小女婴喂了些奶,收拾了小女婴的包被,伺弄小女婴睡下,到厨房里准备帮莫大娘烧水烧粥。
在厨房里生了火,摸摸索索有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了还没见莫大娘拎水回来,柳小妹喊了几声没见回应,心头颤了颤,扶着墙来到了后院,就见到水桶倒在一边,莫大娘歪着身子躺倒在井台边上,积雪上的殷红的血已经结了薄冰。
“大娘!”柳小妹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紧扑到莫大娘的身边,拼劲全身力气将莫大娘的身子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大娘,一边又忙着帮莫大娘捂头上的伤口,朝着莫大娘的脸上呵着热气,搓着莫大娘的手,时不时的摇晃着莫大娘早已经冰凉的身子,呼天抢地的喊着,可怜莫大娘早已经听不见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的开始下起来,静谧的院子只听见雪花落地的沙沙声,柳小妹也不知道在雪地里有气无力的呆坐了几个时辰,眼泪已经哭不出来,身子麻木不堪,心也累的麻木了,真想就这样陪着莫大娘一起去了也算干净。
直到隐隐的传来小女婴哭泣的声音,缥缈的仿佛远处的幽魂,将柳小妹唤醒,柳小妹终于回过神来,呆滞的看着莫大娘,执念中想起来不能让莫大娘冷到了,一点一点的将大娘挪到了柴房里。
柳小妹回房抱了哀哀哭泣的女婴,陪在莫大娘的身旁,一双无神的双眼呆滞的瞅着院子,雪越来越大,天越来越暗。黄昏时分,柳小妹被女婴的哭声再次惊醒过来,也不知道女婴哭哭睡睡的多久了,早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哭了。
柳小妹瞅瞅那冻的通红的小脸蛋,眼泪汪汪的眼睛,心里一酸,终于又有了知觉。想起莫大娘一辈子无一儿半女,一直待自己亲如母女一般,如今生下这个女婴就像自己得了亲孙儿一样高兴,柳小妹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女婴,好像这样就能将温暖传递给莫大娘那尚未走远的魂灵一般,心里得到点点安慰。
柳小妹按照女儿的身份,守了两天夜,虽然心头很痛,舍不得,也还是在桃林边上挑了向阳的地方,费尽浑身力气,双手挖破了皮,十指流血,没得知觉了,这样不管不顾的,终于挖得个浅坑,安葬了莫大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