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九歌睁开眼时,就变成了天帝养在无上神殿外面的一只朱雀。r
天帝是那样一个好看的天神,每次从外面回来,总爱停在她面前用手指弹她的脑袋,爱用那种让她看不透的眼神看着她,却从不肯解开拴住她的脚链。那时她是那么讨厌着天帝。在那一百年里,除了天帝,她没见过任何天神。而她那时已经几万岁了。r
天心神殿认主仪式之后,天帝带来了五位天神,凤凰神殿的羽皇、天心神殿的青冥仙君、奉天神殿的水月女神、太渊神殿的菁华仙君和罗刹神殿的罗刹仙君。他们都是那样好看的天神,可她的目光只被绝色无双的羽皇吸引住了。她从未想过世间还有那样好看的天神,把天帝都比下去了。r
羽皇离开无上神殿时,喂了她一颗葵花。r
她歪着脑袋问：“你能解开我脚上的金链子吗？”r
羽皇的冰眸迟疑了一下,为她解了脚上的金链子。她高兴地扑腾着翅膀在无上神殿的上空盘旋了好几圈,然后落在了他的肩上。r
“你放了我,我怎么报答你？”r
“不用。”r
“我以后能跟着你吗？”r
羽皇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雀九歌就这样跟着羽皇走了。当时天帝就站在台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没有制止。r
之后两百年里,她没有再见过天帝。不是她不愿意见,是她没有那个资格。那些日子,她一直跟在羽皇的后面,只要她能去的,她都跟着去,无论多危险。羽皇却自那次后就再也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r
每当黄昏时,她就收着翅膀站在凤凰神殿的上,看仙鹤成一字型穿过云层。那时她就想,怎样让羽皇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哪怕一秒也好。r
青鸟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后,落在她的身边,“神界的黄昏真好看。”r
“是啊。”r
“听说九十九重天的情天恨海的黄昏更好看,等过几天我完成了成年礼我就不怕情天恨海的幽怨之灵了。”青鸟高兴地说。r
传说情天恨海里记载着天地万物的姻缘,那些姻缘书有大宛仙子和警幻仙子看管。几万年前,悬浮在情天恨海上空的浮屠塔消失后,警幻仙子也跟着失踪了。天帝用天眼寻遍了五界都没有看到她的气息。r
几天后,青鸟请太渊神殿的菁华仙君为她完成了成年礼。等在奉天神殿里她再见到青鸟时,青鸟已经变成了一位明艳的仙子了。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粉嫩嫩的二三岁小孩子的样子。很多天神看到她都喜欢抱她一下,摸一下她的头。她不喜欢,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维持着朱雀的样子。r
她去奉天神殿里找青鸟时,就被菁华仙君抱进了怀里,被捏了好长时间的脸。r
“哼,不要捏了,都捏红了。”她没好气地推开菁华仙君的手,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来了。”r
“等你长大了,我就不捏你了。”菁华仙君笑道。r
“我才不要长大。”转身,化成真身,飞了出去。r
第二天,从无上神殿里传来一个消息,三天后羽皇要迎娶龙族四公主灵渊。雀九歌愣住了,根本就不相信。羽皇从未见过龙族四公主,他为什么要迎娶龙族四公主？r
她在天心神殿找到了羽皇,那会羽皇正在听青冥仙君抚琴。她飞进去就问：“他们说你要迎娶龙族四公主了,是不是真的？”r
“嗯。”羽皇漠然地应了一声。r
“你根本就不认识龙族四公主？你为什么要娶她？”她化成了小孩子的样子,满眼着急地看着他。r
“你不须要知道。”r
听了这句,她心里堵得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青冥仙君抱到了腿上。青冥仙君温和地笑道：“小朱雀这是着急了？脸都红了。”r
她扭动着身体要下去,可是青冥仙君死死地拴着她,就是不让她如愿。他道：“龙族四公主温柔高贵,不会委屈羽皇的,天帝也不会委屈羽皇的。”说着,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r
她怔怔地看着羽皇,而羽皇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一眼。r
三天后,羽皇将龙族四公主灵渊娶进了凤凰神殿。那天,神界热闹得不得了,漫天的华丽壮观的烟火和花瓣,仙曲随处可闻。雀九歌缩在帘幕后面看着羽皇和灵渊穿着雪白色礼服对着天帝行礼,失了神。r
正在为新人吟诵的天帝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可是她没看到,晃身化为朱雀离开了凤凰神殿。r
当初羽皇为她解开金链子时,当她第一次飞进凤凰神殿时,她还以为她会在羽皇身边待到天荒地老,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离开羽皇,离开凤凰神殿了。r
再度化人,立在南天门外,伸出手掌,花瓣就落在了掌心里,轻轻合上手掌,等再次打开手掌时,一直金色的羽毛飞了出来。那片羽毛是她在羽皇的床上找到的,她珍藏了好多年。现在她不要了。r
羽毛随着风朝天河的尽头那边飞去,慢慢就看不见了。r
“小朱雀,你要不要去我的天心神殿？”青冥仙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
“不要,我哪儿也不去。”说完,化成朱雀飞走了。r
青冥仙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地笑了,不知不觉,小朱雀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几万年前,她被羽皇从冥界带回来时,还只是一枚蛋。之后一直放在凤凰神殿孵化,在她破壳的那天,天帝突然降临。当时还站不稳的小朱雀见了天帝,就张着毛还没长齐的翅膀朝天帝跑去。r
天帝心情大好,说：“小东西既然喜欢本帝,那就由本帝来抚养。”然后就把她带到了终日清冷的无上神殿抚养。这一抚养就是几万年,直到那天小朱雀主动要求羽皇带她走,天帝才将她归还给羽皇。r
自羽皇娶了灵渊后,雀九歌就变成了无主的野鸟,每天都在神界的上空盘旋,偶尔落在宫殿上发呆。r
神界的夜晚很漂亮,明月裹着一层薄薄的荧光就在不远处旋转。听天奴说,月宫就是封印魔尊的孽海深渊,普通人是登不上月宫的。雀九歌数次都被月宫外的结界挡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进入月宫,月宫里好像有一个东西牵引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创结界。r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r
她转身,就看到一个黑袍少年立在那里。少年面容虽然清秀,可是眼神里透着一股强势和戾气。r
“你是谁？”她问。r
“我是看管月宫守护神,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少年盯着她的眼睛。r
“我是神裔朱雀,我是来这边散步的。”r
少年笑了一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r
“我当然知道。”r
“知道你还来？不怕魔尊杀了你吗？”r
雀九歌扬起了头,“那你在这里怎么不怕魔尊杀了你？”r
“呵呵……”少年笑出了声,“如果我说我就是魔尊,你信不信？”r
雀九歌诧异了一下,随即道：“不信,魔尊被封印在孽海深渊里呢,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月宫守护神。”r
少年又笑了,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我叫朝夜,你是不是叫雀九歌？”r
“你怎么知道我叫雀九歌？”神界还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呢,大家都叫她朱雀。r
“我说了我是魔尊,自然知道你的名字。”朝夜笑道。r
“不可能!”她不信地大叫。r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羽皇为什么要迎娶龙族四公主吗？”r
“为什么？”r
“因为镇压我的封印有了裂痕,只有用龙族的神印才能修补裂痕。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法象。”r
雀九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清秀的脸庞,“你真的是魔尊？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你不怕我去告诉天帝吗？”r
“你会吗？”朝夜好笑地看着她,并捏了捏她的小脸蛋。r
她不满地躲开了,皱起了眉,“这么说羽皇娶灵渊是迫不得已的？”r
“嗯,可以这么说。”r
既然是被迫的,当初在天心神殿为什么不跟她讲呢？这两百年的跟随,他对她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或者是当初为她解开囚禁根本就是不屑一顾？r
天亮时,雀九歌在凤凰神殿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就落了下来,然后用神识探进了羽皇的主卧,刚好就看到灵渊在为羽皇更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r
羽皇朝她这边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去了。她的神识刚一进来,他就发现了,灵渊自然也发现了,却都当做没发现。r
她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她就坐在那里,看他们夫妻在她面前上演着相敬如宾的温馨画面。到了晚上,灵渊在羽皇身下呻吟的时候,她也没有离开。r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可以当着她的面这么自然地做出这种事？她不是一只普通的朱雀,她是有思想的天神,他竟然可以无视她到这种地步,他的心真的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那他为什么可以对着灵渊那样笑？为什么可以对她做出那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