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算了算,这估摸是她第三次进城了吧。这五百年里,她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里躲在那破烂的女娲庙,寻思着自己的修仙之法。可是琢磨了个两百年也没琢磨出个理所然来。r
而她三次进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便是寻一个看得好酸过眼的凡人替自己早日度了这情劫。只可惜,选了三个,各各都是个纨绔子弟,表面正经,实则道貌岸然,若不是阿爹替她封存了他们的记忆,此刻自己恐怕早就身陷囫囵之地了。r
桃溪四眼大概望了望这名列四国之首的南羌国都城,只觉得这城池除了占地比北辽略大了些,其他的饿,倒无什么特别之处。若真要说出什么不同点,那便是这满城的翠绿,看上去更是生机盎然,难怪南羌国被世人誉为“人间天堂”,若不是那些林立的高楼,此处很是适合隐居修炼。r
“咦?这香炉长得好生奇怪?”桃溪随手拿起一只三足玉盦,细细端详着,这玩意儿长得倒有点像女娲庙前的香炉,可是这么小的香炉也能用能焚香么。r
“噗嗤”一声,暗幽笑出了声,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香炉,这是饮酒的杯子。难道你不曾见过?”r
“嘁,没见过怎么了?我又不会饮酒。”桃溪不满地皱眉。r
“可是,你不是北辽国公主么?这酒杯在宫中,可算是寻常之物了。”暗幽淡淡地笑着,表情甚是莫测。r
桃溪藏在广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努力咽下口唾沫,白了他一眼:“当然,当然见过,只是宫中之物哪似这般粗糙,我只是一时未认出罢了,你不要小题大做。”说罢,有些心虚地放下手中的玉盦,扭头往胭脂铺钻。r
“小心!”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一下揽住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r
暗幽伸手一挥,袖口飞出几枚流星镖,闪着寒光,朝远处呼啸而去。r
屋顶上的人闷哼一声,胸口被飞镖刺中,瞬即滚落下来,骨骼发出深深脆响。r
“怎,怎么回事?”桃溪从暗幽怀里探出头来,却见周遭的百姓早已乱成了一团,四下逃窜。r
暗幽伸手替她挡住了蜂拥的人群,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进自己的怀抱中,人流的撞击让他频频皱眉,嘴中倒吸了几口凉气。r
待到街上人群散光之时,暗幽才将她缓缓松开松开,脚下却一踉跄,竟直直栽了下来,猝不及防的桃溪一下被他压倒在地。r
“你没事吧?”桃溪吃力地扶起他,却见他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双目无神,实乃中毒之象。扶着他后背的手传来黏黏乎乎的湿意,心底一惊,摊手一看,掌中满是鲜红的血,此刻他的背部衣裳已被黑血浸透。r
桃溪一下慌了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喉间有些哽咽,伸手掐住暗幽的人中,想将他唤醒。r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们跟前。r
桃溪抬头,只见一身黑衣的男子快步走下马来,从她怀里抢过已经不省人事的暗幽,神情焦灼,看到一旁愣怔的她,似是想起什么,嘱咐道:“王妃暂且不要走动,过会儿自有人接应。属下先带暗护卫离开。”说罢,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r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迎来一队人马,很是风风火火地朝桃溪走来。r
“王妃受惊了。此处不宜久留,赶紧上轿吧。”一个总管打扮,约莫中年的男子很是恭敬地对她作揖行礼道。r
桃溪看着眼前这一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迎接队伍,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整个思想都是云里雾里的。r
中年男子见她一脸错愕,右手朝后一挥,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立刻簇拥上来,二人各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将她往轿子里拖。r
所有的动作似是一气呵成,那中年男子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手一抬,喊道:“起轿,回府!”尔后,瞥了一眼倒地晕厥的黑衣刺客,冷声道:“把他也带回去,好好审问!”r
一伙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r
桃溪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一路被抬进了王府,她甚至连这王府的大门长什么样,都不曾看见。这亲,结的可真是匪夷所思。桃溪心里嘀咕着。r
那中年男子将她安在了距离王爷正殿不远的浣溪苑,尔后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宜,便迅速离开了,任由尚未弄清事情来龙去脉的桃溪独自在她的寝殿内自生自灭了。r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王爷呢?”桃溪愤怒地拍案而起,桌上的杯盏都被她剧烈的动作震了一震。r
那两位将她搀进院内的女子吓得双腿一软,双双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r
看着她们瑟瑟发抖的样子,桃溪有些不忍,伸手扶起她们,宽慰道:“你们别害怕,告诉我实情便可。”r
那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可能觉得桃溪并无恶意,于是一身绿衣的女子低声回道:“王爷公务在身,已出门好几日了。特交代青梧与蓝鸢伺候王妃起居,王妃若有什么交代的,尽管吩咐我们就是。”说罢,又垂下了头,很是训练有素。r
桃溪抬了抬眉,看来若想从这两个丫头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怕是不大可能了,于情于理,她这个挂名王妃不过初来乍到,哪里比得上王爷的感情来得敦厚,也罢,看来,要想在这王府长久立足下去,收买人心是必不可少的了。r
起身,推开百叶窗,屋外杨柳依依,百鸟啾啾,春意盎然,不远处凉亭旁的一棵杏树开得甚好,翠绿的果子让人看着便是赏心悦目。r
这杏树上怎么挂着一团银钻钻的东西,难不成这杏树上藏了黄金?r
桃溪细细瞧着那棵倚河而生的杏树,心下狐疑四起,在往外瞧时,却见树下还立着两个盘着小髻,一身丫鬟装的女子,仰着脖子,似在朝杏树张望,很是兴奋。r
那杏树本就长得瘦小,估摸着应是刚移栽过来不久,所以哪能经得起树上人儿的折腾,只听“歘”地一声,那团银钻钻的东西便直直从树杈上滑落,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溅起一串大浪花。r
那原本立在树下看热闹的两个小丫鬟一下慌了神,一个咚咚咚地不知跑到哪里去搬救兵了,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慌,才跑了几步,绣花鞋便掉了好几次。另一个则对着河中心不断扑腾的女子一阵乱叫,那叫声清晰传入了桃溪的耳朵,似是唤着“公主公主。”r
当那小丫鬟对着河中央快要没了影的女子一阵乱吼时,一团红色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娇娆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扑腾一下便扎进了河里。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