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被救上岸的女子对着地面很是痛苦地吐了几口脏水。r
一旁的丫鬟赶紧跪倒在地,对着桃溪就是一通叩拜:“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公主!”那虔诚的模样仿似桃溪救得不仅是她家公主,更是她家八辈子的祖宗。r
想来,若是这公主有何差池,她的人头怕是不保,所以此刻她这番行为,倒是合情合理,只因桃溪间接救下的,却是她的命。r
“感觉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桃溪朝地上的银装女子伸出手。r
那女子对她浅浅一笑,神色有些苍白,许是呛了几口水的缘故。r
“若水谢过姐姐救命之恩,不知姐姐如何称呼?”r
桃溪刚想答话,背后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清晰传来。r
转身,却见刚刚跑出去搬救兵的女子身后领着一大帮子的鸡丁侍从,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救人的。r
“公主!”那领头的丫鬟一见自家主子好生地在地上躺着,喜不自禁,一阵小跑落到那银装女子跟前,将她左摸摸右揉揉,确定她真的相安无事后,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不自觉地舒出一口气:“好险!”r
桃溪打量着眼前的主仆三人,这公主看上去倒没有什么架子,与自己的女奴相处得倒像是姐妹。r
“花容,是这位姐姐救了我。”银装女子指了指桃溪道。r
那被称作花容的丫鬟一听,神情比先前那丫鬟更是激动,对着桃溪便是连叩三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地喊:“多谢姑娘,多谢姑娘。”r
桃溪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不觉后退了几步,有些招架不住这凡人的谢恩之礼。r
“王妃,您没事吧?”青梧一阵小跑而来,显然是被吓破了胆,额头直冒冷汗。r
“王妃?!”几乎是异口同声,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扫向了浑身湿漉漉的桃溪。r
“怎,怎么了?”桃溪很不自然地抹了一把鼻尖渗出的汗,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反应如此奇怪的三人。r
那身着银装的若水公主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一下握住桃溪的手,眼里满是赞叹:“没想到七哥娶得竟是这样的美娇娘,一点也不像外头讹传的。”r
“唔?”桃溪疑惑出声,“外头把我传成什么样了?”r
“外头说嫂嫂你……”若水公主刚想接下话茬,旁边的丫鬟花容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那若水公主倒是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赶紧扯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若水出宫太久,母后怕是要担心了,就此别过,下回嫂嫂入宫之时,若水再与嫂嫂叨扰叨扰家常。”r
看着若水主仆慌乱而去的背影,桃溪眉头蹙得更深了,转身看了看一旁低眉顺目捏着衣角的青梧,试探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r
本来低头敛袖的青梧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啊地一声,指着凉亭旁那棵被轧断了枝桠的杏树,扼腕道:“这可怎地是好。这杏树可是王爷的心爱之物,一个月前才从平壤移栽而来,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王爷定会责罚奴才的。王妃,我这便向总管禀报去,看看能否有些补救之法。”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桃溪的视线。r
“阿嚏!”一阵冷风袭来,桃溪打了个冷战,无限悲凉地甩了甩尚在滴水的秀发,望着那断了半截的枝桠怅然道:“狐落平阳被人欺啊!”r
救下那若水公主后,桃溪自己也感染了风寒,许是那日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凉风里站了太久。王府的总管安远海,也就是那日将桃溪带回王府的中年男子,将那些伺候桃溪的丫鬟侍从逐个数落了遍,但也并未严加惩戒,只是口头警告了一番。大抵意思即是说桃溪虽不受宠,但名义上还是主子,不能乱了尊卑。r
其实,桃溪也并未觉得自己被欺侮了,这人世的纲常伦理本就对她毫无意义。她真正关心的,却是那个救了自己一命却从此杳无音信的戴着半个面具的男人。r
可这偌大的王府却没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即便是贴身伺候自己的青梧蓝鸢,她也未能从中探出半点口风,只因这两个丫头做人实在太过一板一眼,说得好听了,那叫忠心,说得不好听了,那便是呆板。r
因着风寒,在王府的浣溪苑安安分分地休养了几日后,桃溪有些按捺不住了,自打她到了王府之后,连那名义上的夫君一面都不曾见着。r
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r
那日,若不是她半夜迷糊起床如厕,怕是她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r
“你说王爷日日宿在青楼,到底把王妃置于何地呀?看着王妃浑然不知的样子,我都有些可怜她。”一女奴隔着墙角忿忿道。r
“嘘,小声点,若是惊醒了王妃,把这事闹大了,我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另一女奴堵住嘴窃窃道。r
蹲在墙根的桃溪此刻只觉一道晴天霹雳,愣是把她炸的外焦里嫩,牙关节咬得“吱吱”作响,敢情她那未蒙面的夫君背着她在外头拈花惹草呢,活生生把她当成了摆设。r
虽说,她对他,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她也没想着日后与他百年好合抑或是举案齐眉,可他居然背着她在外头胡搞偷吃,将她当成傻瓜似地耍着,着实让她恨恼不已。r
于是乎,这一日早膳过后,她拣了个空子,使了个障眼法,便从王府大门堂而皇之地溜了出去。r
出了王府后,为了掩人耳目,她捏了个口诀,替自己换了身男儿装。r
徒步走到城外一处十里坡地,在一尊土地小庙前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瞧,见没人跟来,这才弯着食指对着土地庙前的小木墩轻轻叩了三下。r
小土墩上立时升腾起一团七彩蘑菇云来,云头上睡着个通身雪白的老头,花白的胡子曳了一地,光洁的后脑勺红光泛泛,活像一根白萝卜。r
桃溪抻出手,戳了戳那小老头的脊梁骨,笑道:“萝卜头,快起来,我有事问你。”r
那小老头在云斗里翻了个身,半睁半闭的眸子朝桃溪淡淡一扫,转而又合上了,伸出手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小狐狸,目无尊长,本上仙都活了五万个年头了,也只有你,才敢这么叫我。”r
桃溪搓了搓手,求饶道:“好萝卜,好上仙,小狐狸有事求你。”r
那小老头微微眯起眼,惬意地抚摸着自己一把柔顺的大胡子,朗声笑道:“莫不是为了你那凡人小夫君来的吧?”r
“咦,你怎么知道?”桃溪双眼一亮,似是看到了救星。r
“呵呵,这凡间的事有多少是本上仙不懂得,且等本上仙掐指替你一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