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半晌都不开腔,心里更是没谱,伸出手僵硬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讪讪道:“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怪瘆人的。”r
安祐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眸子里氲着怒火,看样子恼怒的很,他越过桃溪,在饭桌前坐下,望着桌上那一片狼藉的惨不忍睹之象,好看的眉头不禁拧成一个结,沉声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r
那语气满是质问,冷言冷语,听不出任何波澜。r
桃溪抻了抻脖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r
见她一副置身事外完全不开窍的样子,安祐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不解,她的种种行为举止完全不符合一个公主的作风,或许这北辽国主向来太过纵容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养成了今日的心性。r
“蓉嬷嬷闹肚子,这件事,一定是你干的吧。”安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安闲地啜了一口,眼里的怒气微微敛去了半分,方才在外头看到蓉嬷嬷落荒而逃的样子,他本想进来好好训斥她一番,可谁知自己一看到她那无辜的眼神,狠绝的心思却怎么也动不了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数。r
没想到,自己的命数,竟是栽在一个丫头的手里,安祐只觉无限悲凉。r
桃溪默不作声地绞着衣角,不承认但也不否认,若是承认了的确是她在蓉嬷嬷的碗里加了些东西,保不定这安祐会如何让惩罚她呢,若是不承认的话,又怕安祐给她安个什么强词夺理,死不认错的罪名。r
权衡之下,她决定保持沉默,反正此刻她已经吃饱喝足,有的是精力与他干耗着。r
杯盖与杯盏相碰的声音清晰入耳,安祐默不作声地品茶,桃溪也不敢瞎动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站着。r
“蓉嬷嬷来了也有几个时辰了,她教给你的规矩可记住了?我们南羌国最注重的便是风仪规矩,你身为王妃,更该以身作则。”安祐一本正经地说着。r
桃溪暗暗吐了吐舌头,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万分受用的模样。r
安祐放下杯盏,正撞上桃溪一副心猿意马的模样,眉头不满地皱了一皱,刚想起身提醒她几句,余光却倏然瞄见桌上一幅展开了一半的画卷,脚上的步子立刻转换了方向,朝那摆着画卷的檀木桌子走去。r
桃溪突然一个激灵先他一步夺走了画卷,心虚地藏在身后,对着安祐呵呵干笑道:“王爷,妾身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妾身打算好好温习一下蓉嬷嬷教给我的功课,要不,您先出去?”r
安祐掩嘴笑了一笑,他向来眼力不差,方才虽然桃溪眼疾手快地抢去了画卷,但他还是以他卓然的眼力瞥到了冰山一角,虽只是一角,他却已是心知肚明。r
安祐朝前一步,桃溪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后背抵住了檀木桌子,已是无处可逃。r
安祐俯身在她耳畔吹气道:“王妃原来是害羞了。”r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桃溪敏感的肌肤,像是火种一般,立刻让她面红耳赤。r
二人正在僵持,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下一秒,便听到推门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r
“王爷恕罪,奴才不知道王爷与王妃……呃,有要事相办。”青梧红着脸跪地,手里还端着个托盘,盘子里似乎是碗药。r
桃溪尴尬地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安祐,也难怪,此刻他们的姿势如此暧昧,料谁见了都会瞎想一番。r
安祐不动神色地挑了挑眉,似是有些不悦,本想借机调侃那丫头一番,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中不觉扼腕叹息了一番。r
“起来吧,把药给我。”安祐摆了摆手,示意青梧起来,尔后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一脸淡漠地拉过愣在一旁的桃溪,将药碗递给她,道:“昨晚你被打伤后,我请了苏大夫给你诊治,你先喝了吧,喝完之后咱们继续学学规矩。”r
桃溪凑近那药碗嗅了嗅鼻子,为难道:“这药闻着就很难入口,要不,还是算了吧,况且我现在已无大碍,王爷您就不必为我操心了。”说罢,将藏在身后的画卷往怀里一揣,便要逃出门去。r
“站住,”身后一个凛冽的声音传来,安祐饶至她跟前,眼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神色,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却不想,这一碗苦药便叫你害怕了去,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r
桃溪一听,气急道:“嘁,不就是碗药么,我才不怕。”说罢,一把夺过安祐手里的药碗,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声便喝了下去,每喝一口,桃溪的眉头便皱的越深。这苦药的味道真是与那术士的符水相差无几了,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那符水喝下去会毁了她的道行,而这人间的苦药对她来说,并无大碍,不过这干涩的苦味还是让她有些反胃,桃溪砸了咂嘴,一脸痛苦地吐了吐舌头。r
青梧接过空碗,对着安祐与桃溪福了福身,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r
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桃溪脚尖不安地蹭了蹭地面,尔后,吞吞吐吐道:“王爷,您怎么还不出去?”r
安祐被她这么一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看的眸子静静打量着一脸局促的桃溪,道:“出去?王妃真是会说笑,明儿个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为夫不是想留下来与你培养培养感情嘛,也好为明日的洞房花烛做做准备不是。”r
“啊?”桃溪一脸惊异,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刚刚缓和的体温立刻又似火燎般燃烧了起来。安祐的话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这青天白日的,料他也不敢作出什么出格之事吧,这么一安慰自己,桃溪倒是镇静了不少,而且她心中笃定,凭她一千年的道行,难道还会被一个凡人吃了去。r
“王妃不如将你身后的画拿出来,咱们好好研究一番,也总比你一人出力来的好吧,况且这种事你不与为夫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才能做到事半功倍呢?”r
若说方才桃溪还能尚存一些理智的话,此刻她已被浑身灼人的温度弄得坐立不安,神魂颠倒了,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安祐,她僵硬地咳嗽了一声,眼神飘渺望向别处道:“这个,那个……”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r
安祐颇有耐心地盯着她看,等着她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r
“啊!”桃溪的脸忽然皱成一块抹布,万分悲痛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软物无力呻吟道:“一定是方才吃多了,折腾坏了肚子”,顿了顿,对着一脸了然的安祐歉疚道:“妾身实在不便,还请王爷见谅,哎哟。”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抹了抹额头渗出冷汗,丢下一句“妾身去趟茅厕,”便匆匆而逃。r
脚下刚迈出几步,却被安祐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拦腰将她抱起,随着桃溪一声惊呼,安祐一脸心痛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怜惜道:“王妃真是淘气,闹肚子可不是小事,光是如厕哪能根治呢,为夫这就派人去请苏大夫给你配些药房来,保管药到病除,而且良药苦口,越是苦的药方,这疗效便越好,所以为了明日我们的婚事能够顺利进行,我一定会吩咐苏大夫给你配一副味道最苦疗效最好的方子。”r
语毕,桃溪白眼一翻,哀嚎了一声,身子骨便瘫软了下去,一副求饶状地拽了拽安祐的领口,可怜巴巴道:“其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配药的事,还是算了吧。”r
安祐强忍着笑意,正色道:“这可不行,若是传了出去,南羌国的百姓会说我薄情寡义,虐待妻子。”r
桃溪软在他的怀里,挣扎道:“我不会乱说的,这件事,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r
安祐沉思了片刻,见桃溪噘着小嘴万分委屈的摸样,嘴角不由上扬,最后无奈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害怕喝药,我就不勉强你了。”r
桃溪暗暗松了口气,但却发现安祐的步子一直未曾停下,自己稳稳当当地被他抱在怀里,二人贴的甚紧,她似乎都能听见他节奏井然的心跳声,似有若无的呼吸。而安祐抱着她走去的方向,却正是她的卧室。r
脑子里一股热流轰然冲上了脑门,她紧张地抓住安祐的衣领,惴惴不安地默念着阿爹教给她的静心咒,可谁知此刻是越念越念,越念越是心乱如麻。r
直至安祐将她抱上了床,掖好了被子,她还依然紧闭双眼,入定念咒。r
“好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吧。”安祐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便放下帷幔出去了。r
“嗯?”桃溪狐疑地睁开一只眼,却见眼前已是空空如也,自己正完好无损地躺在被窝里,脸颊刷刷地蹿红,扯过被子蒙住脸,好一通无地自容。r
方才她躺在安祐怀里,脑子里鬼使神差般想了无数种被霸王硬上弓的画面,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
听到被窝里传来一声羞愤的哀鸣声,转身未走出几步远的安祐终于抑制不住笑了出来,好久才整了整心绪,又一脸肃然地出去了。r
安祐刚走出门外,却见安总管正一脸焦灼地徘徊在门外,见到他出来,安总管立刻欣喜了迎了上去。r
看着他一副羞红的神态,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大概猜出安总管为何不敢进去找他的原因了,估摸着应当是青梧告诉了他正在浣溪院,所以不敢扰了他的好事吧。r
安总管行礼道:“王爷,方才宫里的姚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国主召您进宫有要事相商。”r
“怎么不早些过来通报,若是误了正事,你担待得了么。”安祐甩袖而去。r
安总管立在原地,心有余悸地抽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嘀咕了一句:“不是青梧那丫头说王爷与王妃有正事要办嘛,唉,主子们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