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风吹雨,谁家小娘执伞回。
夜云枫曾无数次想象着自己身在姑苏城,月伴枫桥,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本该无忧无虑的在这个梦里的江南,快活长大!如书上所写那样在一个飘满秋叶的早晨,或者在一个烟雨霏霏的夜里,撑一支长蒿,悠悠的寻梦江南。
那想了又想的寒山古寺,那念了又念的沧桑枫桥,那寻了又寻的翠屏山峰,在多少个梦里走近,却始终无缘靠近。循着经年遗落的芬芳,踏着长满青苔的悠长小巷,不为打捞光阴里风生水起的过往,也不为邂逅一场油纸伞的美丽。
他来,只为那一帘三月的杏花烟雨,只为那脖子所挂玉佩上的哪神女倾城,还有梦里的那一场涛声。
这仿佛今生宿命的邀约,不来,该怎样成全这一场千与千寻的梦里江南?
江州多水乡,而枫桥镇又是云游诗人,文人踏古访幽之地。更是富家小姐,世子文人游玩之地。
船娘处,得知青龙峰离枫桥镇还有六十里水路。便让船家停船,在此歇息一晚,船家自然无不可,船家也知趣,就把船停在这枫桥镇有名的枫桥下的小码头上。
枫桥外,斑驳的院墙爬满凌霄。这些寂寂盛开的花树,娓娓的告诉夜云枫,这里曾经有多少繁华。庭院的主人换了一茬一茬,唯独它们在岁月的风里,不喧,不嚣,独自妖娆着四季的更迭。
夜云枫心有所悟,有些过往真的无法更改,有些故事真的无法用长度去丈量。在时光面前,我们永远是一个追寻者。就像此刻追逐着一个做了很多年的梦,终于在某个合适的时间,许他从容的去靠近,去感受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感觉,仿佛昨天还是夏日灼灼的葱茏。站在古老的枫桥之上,却忽然发现水面飘零的荷花,残枝,败叶。蓦然惊觉,秋风扫黄了又一季的葱茏。这一场雨后,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来体味这“留得枯荷听雨声”。
抬头白云间,又有南回的雁,一声声不舍得鸣啼,却终究飞得越来越远,渐渐淡出了视线。它们是大自然的过客,匆匆来,匆匆去,却是岁岁年年。
夜云枫今夜也注定要做一次姑苏城的过客,带着少年的向往,带着他的梦,毅然,决然。
夜云枫自问,经年已远,那一岸枫桥的涛声是否如旧呢?
与船家说了一声,夜云枫走下船去,身后亦然跟随着太平,撑一把船上的油纸伞,夜云枫伫立枫桥不禁想母亲是不是曾今也站在这里遥望万家渔火呢?。透过船头点燃一盏渔火,少年仿佛在寻觅娘亲曾经停泊的地方!看月落,乌啼,霜满天。
水乡的夜毕竟有些凉,有些冷寂,身在此情此景,夜云枫忽然感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穿越经年,我是夜泊姑苏城的顽童,为了那袅袅钟声,撑蒿,寻觅,聆听。
或许,会邀一两个和自己一样的过客,递上一杯刚沏好的菊花茶,陪他慢慢喝到无味。
或许,会和那些云游诗人一样,独立枫桥,对一盏渔火,将生命的静好,缓缓书写,折叠成一笺流年的淡暖清欢。少年,没有他们的那份惆怅,却有一份如归家亦如朝圣的感觉。
穿过一弯月色寂寂,终于在夜的静谧中找到栖息心中多年的渔火与安静。风轻轻拂过流年,有哗哗的声响,那是枫桥水涛的呢喃轻语。已经千年了,是的,就是这枫桥的涛声,一如既往的在夜云枫心里仿佛潺潺了千年,轮回了千年,却依旧不曾更改。
回眸,多少过客曾为它驻足,为它吟诵作画,为它沉醉。轻轻翻开泛黄的诗卷,枫桥尽染枫红,古寺钟声袅袅。
今夜,夜泊枫桥。涛声依旧,他心如涛。遥想当年如果不是千年前那位只留下一首就流传千年的落魄诗人,在那一艘旧客船上轻轻吟诵“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或许娘亲也不会冒雨乘夜色小舟,来到这古老的枫桥,不会在江州停留,我亦不会与姑苏结缘。岸边,停靠的小船那么多,我该到哪里寻找,哪一艘是娘亲曾今坐过的客船呢?
此时,彼时,大浪淘尽多少英雄?枫桥又断过多少痴男怨女的魂呢?
夜云枫不禁在想,这个世界,人来人往,过客匆匆。总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我们细细阅读品味,总有许多细缘分需要我们用一份懂得去珍惜。感恩一份遇见,就像今夜他穿过烟雨蒙蒙,邂逅枫桥。虽然未曾虚张声势,却早已静默着轻轻梳理,将这一段枫桥夜色,涛声阵阵封入记忆的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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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畅想等待与守候,已经让少年学会了在交集的那个瞬间静默以对。无论有多大的喜,无论有多大悲,都已不会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青涩的孩童轻易就会泪流满面。在流年风雨的浸润下,已渐渐习惯了随遇而安。既没有那一刻的““江枫渔火对愁眠”,也没有书中所写的那一份“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今夜邂逅枫桥,只想依着玉佩上那一帘三月的杏花烟雨,与那不知是不是记忆中的玉佩女子!在一城倾城月色,听千年前的那一场涛声依旧。不喜,不悲,不嗔,不骄。
小河边,枫桥上,一场寒雨,淋湿了桥上那撑着油纸伞的白衣清瘦少年的心情。
午夜,渔火依旧,欢声依旧,少年回到上官大小姐的那艘画舫上,窗外的雨声渐小,夜云枫沏一壶清茶。看叶片,慢慢浮出几多相逢,几许过客。既然走向江湖,走向娘亲的归路!又何须问未来多远,去路多长?缘分,在茶香里清香袅袅。
深秋九月的夜,少年在姑苏城外,枫桥镇,断桥边,浅浅酌,慢慢饮捧一本书,秉灯夜读。任一颗素心,悠然,如茶,恍然如梦,亦沉寂于梦中。
秋事,总有几许斑斓,让我们眷恋。枫桥边,在静静聆听,千年前的那一场涛声。远了,近了,淹没了我们每一次驻足时的自语。夜色,把思念拉长。轻敲,寒山古寺的门扉。只为邂逅,那一段仿佛前生就约好的尘缘。
转眼“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斜风,细雨,未曾归。独立枫桥,不说已经饮尽几多沧桑,轻吟一曲流年的淡暖清欢。
那一场有些清寂的枫桥涛声,终究被时光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少年如梦回千古,集一壶枫香入韵,用此刻已素闲的心,落笔一笺与云游那位落魄诗人《枫桥夜泊》的不期而遇。
让那些云淡风轻的挥手,让那些萍水相逢的感动,都在凝眸的那一刻成为永恒。两个不同时空的人相遇,踏歌而行,击节而舞,轻嗅着杏花酒的芬芳,我愿沉醉在这流淌千年的涛声里。
秋水长天里,往事微微凉,落霞与孤骜齐飞。流年,缓缓旋转,我们掌心的温度,终究会被岁月覆上一层薄薄的凉,就像这个秋天,一场雨过后,便多了一层浅浅的凉意。而夜云枫依旧冷暖自知,如傲霜的雏菊,在今后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精彩。
但愿顺水而回的时刻,采一缕涛声,装一壶月光。挥别,枫桥,古寺,钟声。
夜色梦境中,夜云枫与娘亲不期而遇,又擦肩而过,只带回一个湿漉漉的梦。枫桥在雨停时渐渐远了,更远了......
船榻上夜云枫和衣而卧,皱眉中,好像听见谁在对面客船上轻轻吟唱:“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